河北道,是盛国最北之地,是盛国最贫瘠的苦寒之地,也是最难监管之地。这里的人们经常受到战争的威胁,而辽州四县更是如此,例如这清远县。
清远县,位于边陲之地,西面是草原上的部落,东北是靺鞨部落。当年,被称为“鬼手”的萧清远以八百铁骑突入靺鞨部落后方,杀敌一万三千人,更是俘虏了当时在靺鞨部落颇有名望的首领达及,一战而定乾坤,靺鞨部落从此只能在燕山以北生活。靺鞨部落内部更是分化为了七个小股部落,以白山靺鞨,粟末靺鞨,黑水靺鞨三大部落最为强盛。而此次入侵盛国辽州的,便是这实力最为强大的粟末靺鞨。
“大人,放我们进城吧,我们都是从清远县逃难过来的,大人,求你了大人…”为首的一位老者对着看守城门的那位小将哀求道。
这个小将却说道:“不行,上头有令,不得放你们入城,这么多人万一有靺鞨人混进来,那还不危险了。”
这个守城士兵看着推推搡搡的逃难的百姓,也很无奈,这大冷天还下着雪,看着这些难民,甚至有些人竟然穿着单衣,被冻的浑身只打寒颤。这个守城小将看着也心存不忍,派人前往城中的衙门口前去询问这雁回城辽州刺史唐潜。
辽州刺史府,正厅之中,一位身着一袭白袍,身穿明光铠的青年将军正与一旁的一位身穿朱红色官服的中年人正在谈论军中事务。
“将军,我看不妥,那么多难民逃荒至此,我等难以确保雁回城中混入靺鞨的细作。不行,雁回城一单有失,我辽州四县全部沦陷,至此靺鞨定会迁至燕山以东,我大盛国就丢了这东北之屏障。“中年人皱起眉头,沉色道。
这时,只见这青年将军站起身来,身高竟有八尺,腰佩长剑,一张如雕刻一般的脸上也满是愁容,目光如炬,盯着唐刺史,唐潜竟然有些发慌,一双端着茶碗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只见这位青年将军沉声说道:“刺史大人,我来问你,那城外的百姓可是我们的同胞,你去城头上看看,有些人竟然还穿着单衣啊大人,那靺鞨部落虽然来势汹汹,但也不至于今天就能到这雁回城,就算进了城,那能进来几个人,大人多虑了。”这位白袍将军,便是江一清的大哥,江卓宇。
江卓宇,江家大公子,八岁就随江叔玉征南闯北,别看年龄不大,可就连脾气最为暴躁的振威校尉王成龙,对江卓宇却极为崇敬。尤其是游击将军毕春更是对他言听是从。
其实这原因很简单,当年高宗皇帝派江峰前往青州平叛,王成龙和毕春被派往青州府,他们这路兵马的任务就是生擒陈烈,羁押至长安。
当时还是一个小小陷阵营士卒的江卓宇,在去生擒陈烈的路上,料定陈烈必会以命相搏,毕春哪会听这无名小卒的建议,直接就仗着天威浩荡,陈烈不敢违抗皇命为由,直接率领定北军冲进青州刺史府捉拿陈烈。
定北军,当初由鬼手之称的萧清远一手创建,一手挑选。当年的江叔玉和他的弟弟江峰正是这定北军陷阵营的正副统领。四营将士曾征靺鞨,定漠北,太祖亲自为其命名为定北军。
青州刺史府在青州临淄城中心,东西南北四条大道直通刺史府,东方是极为繁华的永宁街,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些来自西域的外商。
永宁街,紧临东升大道。东升大道直通临淄城东门,有日出东方之意。可是就在今日,不知为何,这东市的各个坊间都静悄悄的。
按照毕春他们先前制定的计划,王成龙率陷阵营先从东门潜入城中,毕春正面从北门入城,两路军直接包围刺史府。可当王成龙来到刺史府前时却发现早已被陈烈识破,由东市中突然出现一队骑兵,直接将陷阵营的将士分割为三部,首尾不能相顾。
这时,王成龙发觉情况不妙,可为时已晚,正当思考如何破敌之时,从刺史府出来一个膀大腰圆,手握两把铜锤,一双眼睛贼呼呼的中年人,看着王成龙。“我当是谁在外面耀武扬威呢,不曾想竟是成龙老兄。“说话的人是前定北军参将,之后追随陈烈的李勋。
王成龙看着这往日的同袍弟兄,怒喝道:“李勋!为何要跟着陈烈反叛,我定北军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要不是大帅赏识,你这条命当初在漠北早就没了!”
王成龙和李勋当年同为陷阵营士兵,一次任务陷入死地,在危难时刻,正是江叔玉亲率两万精骑突破重围,将这陷阵营剩余的人救了出来。
一旁的李勋,冷冷的看着王成龙。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当初我从燕州一路乞讨,终得大帅赏识,命我加入这陷阵营。可陛下可有一丝人情味?弟兄们拼死打通漠北,最后却落得连整个定北军都被打散到各个州县。连那地方的官军都敢对我们横眉冷眼,你不要说了,今日我等说什么也不会跟你回去,除非你能生擒我。哈哈哈!今日,你若挡我,休怪我不顾昔日同袍之情!”李勋大笑道。
王成龙望着这昔日生死与共的患难兄弟如今已无法回头,心想:也罢,今日就让我亲手了解你,让你走的也痛快一些,应声答道:“今日你我就抛下这顾念旧情,来战!”说完抽刀既走,施展轻功来到李勋身前,李勋道:“好好好,且看我无双神力。”说着双手舞动铜锤,罡风狂卷而出。
王成龙见势大呼不好,直接一个急退,一记六合刀法强行将身体拉到李勋侧面,见到王成龙使用身法将铜锤的力量卸了大半,李勋不仅赞赏道:“不愧是陷阵营第一刀牌手,这身法果然了得,你且看这招。”而王成龙心里却惊叹:“这李勋多日不见,为何功力增进到如此境界,如今以我的实力恐怕难以是他的对手。也罢,就拖到毕春将军来支援好了。”
王成龙想着如何拖延到援军到来,可这心思早已被李勋看穿,李勋当下使出无双锤法,双锤一齐抡出,王成龙哪敢硬接,只能依靠身法躲过,只见铜锤擦过王成龙右臂,险些砸中王成龙肩膀。
俗话说的好,一力降十会,这李勋天生神力,两把铜锤曾力降塞北敌人数将,敌人闻风丧胆不战而降。
江叔玉曾有意将他提拔至陷阵营副统领,但当时战况紧急,加之当时江峰曾言道:“这李勋虽孔武有力,但却无统帅之才,陷阵营无一不是精锐,需调度单独执行作战任务,选将不可大意。”于是江叔玉这才作罢,李勋虽稍有不忿,但心里却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当时定北军也一门心思想要将漠北胡人赶出河套地区,李勋也未曾多想,依然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李勋调离陷阵营,为定北军先锋营副统领。
王成龙当年依靠身法和六合刀多次斩将夺旗,但这次遇到了李勋,也是有力使不出。“你还想着等援军?你的援军早已被我三万兵马困置北门,他都自身难保,你就不用想着援军了。”李勋嘿嘿笑着说道。“你们就凭借这五千陷阵营的士卒就想要破我临淄城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说着,就见王成龙已经被李勋逼至死角,无可奈何。
危险之际,只见一个士兵执剑上前,剑锋之上露出一丝青芒,一把挑起李勋的铜锤,紧接着剑锋突转,双脚生风,一个瞬步轻摇刺出一剑,再接一瞬步再刺出一剑,紧接着脚步越走越急,随着脚步加快,剑痕也越来越明显,只见李勋的甲胄上,已经多了一道道深可见肉的伤痕。
李勋从未见过这种剑法,虽然剑法清逸力却又不失力道,出手极为刁钻,每一剑都刺向关键部位,在这无名小兵面前,李勋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全是破绽。这时,李勋怒极反笑道:“小娃娃毛都没长齐,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力,敢问是哪家人物?”
这时,只见这个士卒反手握剑,一张冷峻的脸上满是寒意:“我的名字,你这反贼还不配知道。”转身,手臂快速一挥,那李勋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身体不听使唤,直接倒地不起,眼神充满了不甘,仿佛说出来那句:“原来是他…”
雁回城内,一个个衣衫褴褛的逃难者中,一个眼神坚定,步履沉稳的一个老者,他身穿单衣,但却表现的异常平静,脸色红润,鹤发童颜。他叫胡鲁,是粟末靺鞨的人,此次扮作逃难者潜入雁回城,主要为了完成探查城内信息,方便传给粟末靺鞨何时围攻的信号。
两个身穿明光铠的士兵在城中巡逻,说道:“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怎么能放这些人进城呢,这不是添乱吗?
要我说还不如把他们赶去中原几个州县…”其中一位小声发起了牢骚,刚入城的那数百位难民似乎给他们的巡逻添加了不少的麻烦。另一位说到:“谁说不是呢,前方战事吃紧,随时都有打过来的可能,唉,告诉你个秘密,听说这本地粮仓的余粮都快吃完了,要是援军再不来,那雁回城可就真正的危险了。我告诉你啊…”两人一路向西,往西门大街方向远去。
胡鲁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喜上眉梢,这可是喜报啊,真是天佑靺鞨啊!他快步走入一条深巷当中,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江卓宇看着街上流离失所的难民,心怀不忍,命令下人在府前架两口大锅,开场施粥。
就在这时,江卓宇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哥,你快看,我把谁带来了?”江卓宇只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来了。
江卓宇从座上起身迎了上去,“婉蓉,你怎么来了?“江婉蓉眼神往门口挑了挑,说:“大哥,我来了不重要,还有两个人,估计你会大吃一惊的。“
江卓宇顺着江婉蓉的目光向门后看去,这时,只见一位身穿血红色铠甲的少年,江卓宇一脸不敢置信,说到:“这是征弟?不对不对,征弟一向讨厌练武,更别提上这疆场。“
江卓宇还是不敢相信,江一清上前一步说道:“江征江一清,见过大哥。”说完深施一礼,一旁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宇哥好,许久未见,大哥还入如同往常一般英武,小妹佩服。“楚怜儿从江一清身后跑了出来,来到江一清身边一同行礼。
“怜儿,这么长时间未见,此次前来可是专门看你卓宇大哥来了?快坐快坐!来人,再加点炭火!”江卓宇赶忙让人将火盆烧的旺一些。
“大哥,怜儿这次来可是跟着征儿一起来的,爹给征儿起了字号,叫一清,清清白白的清。”
江婉蓉将之前江一清如何突破,获得内力心法的遭遇告诉了江卓宇,江卓宇不由感叹道:“征弟,哦不,清弟这十年不习武,一朝突破,竟可抵这十年修为,真是让人羡慕啊,不过应当勤加刻苦练习…”大哥这说话的语气和江叔玉的口吻竟出奇的一致,江一清翻个白眼,无奈地看了看江婉蓉和楚怜儿。江婉蓉和楚怜儿看向江一清眼神充满了同情。
等大哥说了一段,江一清赶忙打断:“大哥,我们这次前来,是我方探子传来消息,黑水靺鞨联合粟末靺鞨,要对雁回城实行包围,他们想一举拿下北方辽州和燕州。”
江卓宇听了想了想说到:“没事,我们早已想好对策,咱们现在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江一清注视着这位看下这位白袍将军,顿时觉得他的身影好生高大,自己这个初涉战场的小家伙恐怕还难以难以望其项背。
雁回城外一百二十里外,粟末靺鞨与黑水靺鞨旌旗正盛,黑压压的一片,向着雁回城的方向出发,地上已铺满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