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们之间的联络切断了。”空净狐疑看着空惠，围坐在一起的众人也都纷纷向空惠投放目光。
“看来他是一点也没有继任少林方丈的意思。”空惠紧锁宽大的眉头，低着头用极细微的声音说道。
“这算什么？将方丈之位施舍给我么？”
“大师兄，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师父也没有明确说过，他要传位给谁。”空觉见这气氛颇为不妙，忙打起圆场道。
“可师父的念珠起先落在他手上，那些话，也显然就是对江流儿说的。”空惠依旧耿耿于怀。
没有再多说什么，空惠手里攥着那串古庭留下的念珠，气冲冲地破门而出。
屋子里，剩下的几人摇头叹息，无可奈何。
“我空惠即便是饿死，也绝不接受嗟来之食！”空惠一人端坐在树下，正这样想着，他手里不停摩挲着那串念珠，心意踌躇。
“可我本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若不是因为师父偏爱江流儿几分，这位置本就该是我的，既然它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凭什么要让给他？”心中的另一个声音此起彼伏，扰乱空惠的心绪。
“可那日众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江流儿把念珠交在我手上，摆明了就是在施舍我。我若接受了，岂不坐实了他的施舍，可我若不接受……”
一时间，空惠心乱如麻，千头万绪拧做一团，如同迷宫一般走不出来。
“师父啊师父，您老糊涂了，空惠跟了您这么多年，你却未曾有过一丝惦念吗？”
“若您还在世的话，恐怕又要对我说，出家人不该贪图这些，定会叫我修身养性吧。”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树下，如此过了许久，直至夕阳残照树梢，如同一把正消逝着的紫色利剑。
……
东土长安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江流儿一行人抵达长安城外，几个甲胄在身的护城卫以手中长枪作门，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从哪里来，来长安城做什么的？”
闻言，青玄手举着一块小小的牌子，出示在护城卫面前。
年轻的护城卫瞧了一眼那块牌子，脸色忽的大变。
也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只是猛地跪在地上，拳头拍击在胸甲上，深深俯首，收起了兵器，大开城门，给那架马车让出了一条路来。
江流儿看在眼里，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已经知道了面具男子的身份。
“这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平头百姓，很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一睹他的真容。而我们马上就要见到了，鳞儿姑娘，是不是很激动？”
“我对你们人族的皇帝兴趣不大。”鳞儿冷冷地说道。
“也是，他的权力再大，怕是也管不到你的头上。唉不过，这长安城，此般繁华真是令江某这个山野小僧大开眼界呀！”
“比起天宫，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你还有在天宫的记忆？那里是不是很漂亮？就是我从没见过的那种漂亮，对吗？”
“隐约记得一些，大概是吧。”
“那你说，天宫里，好看的仙女有很多吧？”江流儿冲鳞儿使了个好奇的眼色。
“你又来了是吗？”
“唉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江流儿一幅臭不要脸的样子，将鳞儿气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你知道青玄手里拿着的那块牌子是什么吗？”江流儿问鳞儿道。
“不知道，看那些城卫的反应，该是表明天子身份之物吧。”
“是，也不全是。”江流儿顿了顿，淡淡道：“那是可以调动长安五万兵马的，白银虎符。”
“兵符？”
“正是，这个道士的身份，恐怕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单看修为的话，倒不算是出众的，只是个炼境八品。”说完，鳞儿也疑心重重地把目光投向前方马车上的青玄，凝神思索着。
“世事无常，多的是扮猪吃老虎的，从我遇见他的第一面起，我就从来没在他身上感觉到一丝的真诚。”江流儿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一开始他说他是道家子弟，要调查山妖的下落，使用的却是一种早已失传的邪功——追魂引，我想着与他目的相同，正反都是剿妖，便没与他就此事上纠缠下去。”
“第二次，在青龙洞一战过后，他就不见了踪影，我起初想着，他应该是要回自己的宗门去复命，结果没想到却在十里街又碰见了他。”
“他还告诉我，他是御前国师，按常理说，他成为国师一定已经有段时间了，但那日面具人却说，与他是偶然相识。”
“兴许是为了掩盖身份吧，倒也说得过去。”
“他还精通易容之术，且手段极为高明，若不是他在我眼前亲眼换皮，我根本没看出一丝痕迹。”
“你担心他连国师的身份都是易容出来的？”鳞儿怔怔地望着江流儿，眼波中流露出一种不敢相信的神情。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他当朋友了。”
“只能算是共同奋战过一遭的战友吧，朋友？那是个奢侈的东西，我可从不敢奢望。”江流儿一秒收起了刚刚正经的神色，冲马车顶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咱们到了。”车外，青玄响亮的声音传入了江流儿的耳朵里，他便与鳞儿应声走下车来。
……
青龙洞原址，乱石之中。
马脸在废墟之下深挖了一座地下空间，用来贮藏那颗半人大小的蛟龙蛋。
“这些都是从十里街各处赌场里收集过来的，贪念、痴念、嗔念，那些好赌的，恋风月的，一个也跑不掉。”
马脸手里捧起一股股珍珠大小的渺小魂烟，那些魂烟凝结出各种形状，神态各异，有狰狞的，有狂笑的，有悲愤的，也有流泪的。此刻，它们都在马脸的手心打转，仿佛一个个魂归无处的生灵。
“这些可都是你成长的上好养料……”马脸悠悠说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还真是期待你破壳而出的那一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