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第一天，王希被分配到了工位。
这是非常大的一间办公室，长桌整齐排列，从门口向里面，甚至望不见最远的几排。
一张桌子放着五台电脑，是稍微旧一点的型号。
王希的工位是13排B，落座两分钟内，周围的同事也陆续到了。
打开电脑之后，他看到的是上一位前辈留下的工程文件。
确认了交接内容之后，他打开了第一张设计图开始检查、修改。
那是一张椅子的设计图，是电视广告里那种让人觉得简约而休闲的躺椅。
这种东西也能列为工程方面的东西，王希有点儿吃惊。
王希的手紧紧抓着鼠标，快速调动椅子的方向，不时的按下键盘的快捷键。
偌大的办公室里，很少能听到交谈声，都是滑动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完成第一个文件的时候，他向组长的账号点击了提交，然后侧目看了一眼右手边的一位同事，那个人戴着黑色大框的眼镜，脸上皱纹依稀可见。
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叔。
但是他手上的操作丝毫不怠慢，甚至说，准确而迅速。
王希看到他正在做的是一台冲击钻的修改。在不影响安全性的前提下，他迅速的找到了可以替换的材料，从而找到了7种适合不同使用者的产品。
这样做，有助于节约生产成本。
这样的操作仅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而他在五分钟的时候一个方案都没有弄出来。
也就是说，首先，他在这里就输给这个大叔了。
王希突然感觉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锤子锤中了。
一上午过去了，王希顺利的通过了12组文件，而他注意到，在上午休息铃声响起的一瞬间，那大叔提交了第33组文件。
王希有点儿失落，往外走的时候，脑子里一片混乱。
甚至连路过刘晓宁的座位的时候都没注意。
刘晓宁主动和他说话，他才恍惚的点点头。
“怎么了？不顺手吗？”刘晓宁问。
“才12组。”
“咱俩一样啊！你可是我的竞争对手啊。”
“你的竞争对手是那位。”说着，王希看向走在前面身材高大微微有点儿驼背的大叔。“他一上午交了33组。”
“是人吗？！”刘晓宁也被这数字吓了一跳。
“别一惊一乍的，王安平是上个月的绩效第一，第二名第三名加起来都没他高。”这时，一个短头发瘦小的女生在他们旁边说话了。
“那你是第几？”
“10。我在这工作五年了，没跌过前15。”这个女生看起来很年轻，竟然已经在这里工作五年了。王希有点好奇她真正的年龄。
“王安平是大上个月从06004掉下来的，肯定是要拼命回去的。”置身事外的语气，看来女生并没有把王安平当做竞争对象。
“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啊！看来得等两个月咯。”刘晓宁叹了口气，看王希没说话，问：“怎么？你要试试？”
“如果一直有这样厉害的人，不是就要一直等下去了？”王希没有回答，反问刘晓宁。
“也是，一个季度一个季度很快就过去了。中午要吃什么？”
“咖喱饭吧。”
“一起吗？”刘晓宁反手就邀请了旁边短发的女生。
那女生拇指向旁边指了指，示意有男朋友一起吃饭。
刘晓宁讨了个没趣，和王希去电梯那边排队了。
午休电梯一般要排队五分钟的时间。这个时间，刘晓宁拿出手机，刷起了娱乐节目。
中间夹杂着各种广告，这些广告的目的都是为了激励人们创造更多的绩效。
只要有了相应的绩效，才能得到某些产品。
当然也有谁都可以喝的酸奶和牛奶，那些大家都会使用的产品，也会推出高中低端。
总之，所有的广告都在说，安于现状就错了。
那是一期美食节目，节目的女嘉宾穿着一款黑色运动鞋，这并不是广告的一环，王希还是注意到了那双鞋。
因为此时的片段是女嘉宾不小心踩到了落在地上的食材，引起了最佳的节目效果。
王希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有点惊讶的说：“这鞋我见过。”
“广告经常播。”刘晓宁并不意外。
“谁穿过来着？”
“能记起来才有鬼，这里一天更新多少视频呢！”
“不是，肯定是周围人谁穿的。”
王希说完，刘晓宁看了看自己的鞋，又低头看了一圈别人的鞋。
“别开玩笑了，这里不可能有从三位数大楼掉下来的人。”刘晓宁看到大家的衣着、鞋袜，都很符合这栋大楼的绩效标准。
如果有人降了太多楼层，就算为了面子，也会悄悄收起以前楼层置换的物品。
而如果是三位数大楼掉下来，他的所有物品将被置换成四位数大楼等级的。
如果是上升，也会为了不被看不起，首先去置物部门置换符合当前楼层水准的物品。
王希微微皱眉，一路上就想着是从哪儿见过那双鞋，以至于吃咖喱饭的时候，刘晓宁都有点儿吃惊，王希竟然会为了这种摸不着边儿的事情这么认真。
“肯定是看了广告之后做了梦了。”刘晓宁一边说，心里一边猜想，王希会不会是在这里炫耀他的优越感，他见过三位数大楼的人吗？
咖喱饭吃到一半，王希突然想起来了，他在脑中快速调动回忆，将他从昨天搬过来的一幕幕在脑中重演。
那双鞋在他的记忆中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在24层食堂，第二次是在自己住所的玄关，不就是娜娜穿着的运动鞋吗！
看到王希表情更加复杂，刘晓宁觉得他是想起来了，但怎么不说呢？肯定是他搞错了，突然想要笑话他一下，就追问起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昨天被骗了一顿饭吗？那个女的穿的就是那双鞋。”
“不可能！你肯定记错了！就算她再有能耐，怎么能去过三位数大楼？？？如果她去过那里，她为什么还来这里蹭饭？”刘晓宁连连摇头，他现在有点儿嫉妒王希的那个奇遇，说不清是为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家伙是三位数大楼的人？”王希觉得这个结论太奇怪了，但是，娜娜从来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来历，她当时说她犯错不怕下降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在五位数的大楼，退无可退了。
可如果是三位数大楼呢？那里的人大多数是不可被取代的人才，有很低很低的几率下降，如果她是那种人呢？
王希被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吓得不轻，刘晓宁也自然明白其中的逻辑。
就是说，王希真的遇见过三位数大楼里的人，昨天上午，就在这个食堂。那个时候刘晓宁也在，只不过他在餐厅的另一边吃早餐。
这下，他找到了嫉妒的来历，如果是他，说不定会把握住这次难得相遇的机会。
被那个人蹭饭一百顿他都愿意！然而，昨天在那里的，偏偏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