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啪~~!”
丞相曹熊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并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到地上,双目仿佛要喷火一般愤怒地瞪着像鹌鹑一样跪在眼前的曹智。
当那杯子被摔碎之际,曹智身体忍不住猛然一颤。
“混帐,废物,老夫怎么有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混蛋孙子来!”
曹熊那山头胡须此时因暴怒在不停颤抖,他那方额宽阔的脸上,早已失了平日的那种世故圆润,此时显然有些情绪失控,尤其是那平时显得聪颖睿智的眼神,如今完全被怒火所替代,此时他在咆哮着,他在愤怒着,甚至想一剑砍了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孙子。
作为一国丞相,他能安稳地做在丞相这个位子上,并不是用幸运二字可以形容的,这也需要机智与手段,更要有一双能够看清楚形势的的眼睛和冷静的头脑。
如今朝中形势微妙,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始终把握着一个很好,很平衡度量,只忠诚于皇帝,处于中立位置,也不结党扶植自己势力,更不会倾向于朝中任何一个派系,这才使皇上一直保持着对他的信任。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昨天他只是让孙子出去做了一件对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想到这个孙子不但事没有办成,反而给他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他的孙子今早准备了一大份厚礼跑去拜访杨府的事,而且紧接着午后又为了替杨府子弟出头,打伤了沈侍郎的孙子,虽然这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小孩子玩闹打架,但是外人就不一定会这样看,由小见大,他们很有可能会认为丞相有意偏向于北派一方,这以后将会使他在朝局中的位置十分尴尬。
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让曹熊大雷霆,甚至想砍下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孙子,但听到刚才孙子说,那沈家居然敢当众放言在自己面前取自己孙子的性命,把自己拉下马,这不仅只是扫他脸面这么简单,这很明显是想要图谋他这个丞相的位置了。
曹熊心中冷笑,你沈家好大的胃口,居然敢将主意打到老夫的头上来,看来不打压一下你沈家的嚣张气焰,你们还不知道老夫的手段。
想到这里,曹熊冷冷瞪了曹智一眼道:“从今天开始,禁足三个月,将书房里第一排书架里的书全部背诵一遍,老夫三个月后会考你,否则,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后果,滚!”
“是是是,我这就去!”
曹智一听老爷子重新发话了,并没有打他那让他一想就浑身打颤,很可能将人打个半死的沙威棍,当下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是杨兄的主意妙啊,说出事实,只加上一句并不存在的话,将老爷子的注意力吸引走,就成功躲过了家法重罚,果然妙,有时机定要再找他讨教讨教今后怎么讨老爷子欢心的妙招。
心里想着,曹智立即低眉顺眼答应一声后,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管家!”
这时曹熊唤了一声,门外立即走进一位老者,曹熊道:“立即准备马车,老夫要马上进宫面见皇上!”
……
大都,侍郎府。
体态略微有些福,耳朵边上有颗肉球,看起来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一样的沈近南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茶,并会不时摸摸耳朵边个的那颗肉球,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不时眼眸之中会闪过一道怨毒的光芒。
在堂下,则是站着一位身体微微有些驼背的老者,他看到沈近南在思考,也不开口说话,显得很安静,甚至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过了片刻,沈近南喝了口茶,重重地将茶杯放到桌上,出一阵脆响,这也说明他对孙子身受重伤的事还是很在乎的,内心还是十分愤怒的。
“管家,哲男现在的伤势如何?”沈近南吸了口气后,微微平静了下问道。
管家答道:“老爷,小少爷得到及时救治,现在暂时渡过生命危险,只是受创部位很特殊,若稍有不甚,就会造成麻烦。
这时,管家道:“老爷,医师说过,这种伤在生意外情况下,造成的机率都非常的小,除非是有目的的人为,才有可能!”
听到这话,沈近南的眉头挑了挑,道:“故意人为的么……
想到这,沈近南抬起头,道:“丞相府现在有什么动静?”
管家道:“刚才传来消息,曹熊回来之后没有过多久,就又坐着马车匆匆出了府,往皇宫方向去了,应该是面见皇上去了!”
“啪~~!”
沈近南一听,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成粉碎,怒道:“欺人太甚,曹熊这老匹夫简直欺人太甚,他孙子伤了我孙子不让人来陪礼道歉不说,现在居然还想倒打老夫一靶!”
说到这,沈近南脸色一沉,冷笑道:“你想闹是吧,那老夫就陪你闹,看看是个什么结果,管家,让人备好马车,老夫要去趟我二哥府上!”
管家匆匆忙忙就出去准备去了。
……
当晚,夜沉如水。
元大都中,人们在享受静夜与家人一起的天伦之乐,享受着难得静夜之中做点某些刺激的事情,但却突然被城中一片嘈杂吵闹之声惊动。
而在杨府中,紫阳阁的一幢屋顶之上,杨少君面前支了一个小架子,架子上挂着些早准备好的精美小菜,旁边放着一坛酒,刘承明将酒倒进旁边的两个酒杯之中。
杨少君吃着精美小菜,一边品着美酒,坐在房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京城街道上人头蹿动的情景,那一排排火把将整个京城的夜空映照得无比璀璨。
就在外面的大街上,就见沈近南一骑当先,怒气冲冲地带着一队才从二哥沈近东府上借调来的精锐亲兵,浩浩荡荡地沿着东城区的街道驶过,一路向西而去,显得杀气腾腾。
而向西的那个位置,居中的就是丞相曹府,再往南一点就是庆国公府,一路经过的各家官员的府邸时,许多人都被惊动,不过一猜也都知道沈近南这是要去做什么,今天沈家纨绔被丞相府曹熊的孙子打成重伤一事,那可是人尽皆知。
有些兴灾乐祸的,不由也都纷纷摆起了小酒,准备看热闹。
沈近南带着人马杀气腾腾而来,显然是冲着丞相府而去的。
只不过当他带着人来到丞相府门前,就只见丞相府大门敞开,丞相之子曹冲,带着一众家丁在门口迎接,显得很是盛情隆重,沈近南不由一愣,这是要搞什么,难道那姓曹的不知道自己是要来发飙的么?
丞相府管家道:“沈大人,我家老爷现在不在府上,不过他走前有交待,若是沈大人来拜访,定要好生招待,莫让人说咱们丞相府怠慢了下属官员,不知礼数,只是沈大人带了这么多兵卫来,恐怕我丞相府一时招待不周,还请沈大人见谅!”
沈近南听了这话,眉头不由挑了数挑,一缕花白胡子乱颤,怒道:“今天老夫前来拜见丞相大人,就是想来找孙儿讨个公道,虽然丞相大人是老夫的上司,但堂堂一国丞相,其孙当众行凶,事后丞相大人却不闻不问,实是让作为下属的大臣们寒心,请你禀告丞相大人,不管他今天在是不在,老夫定要他出来当面给老夫一个交待!”
曹冲虽然在朝中官阶比沈近南要低两级,但神情之中不带任何惧色,淡然看着沈近南,凛然道:“交待自然是要给的,下官还正准备明日带小儿到府上陪礼道歉,但只是沈大人深夜私下带这么多兵卫前来,不知是何居心,就不怕明日朝堂之上,言官们弹劾?”
丞相府前,沈近南仍在门口与曹府来迎接的曹冲对持着。
曹冲以礼相待,很是得体到位,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沈近南已经吃了好几个软刀子了,此时气得两眼直,本想若是曹府的人气焰稍微嚣张一点,他都有理由飙,搬回点颜面,但现在他想找出点把柄来都没有机会,不由心底有股郁闷之气无处泄。
虽然很想杀进曹府之中过一把瘾,但是他头脑还算是清醒的,今晚之事,只不过是出于一种试探性的行动,就是要在明日的朝堂之上来看看各家的反应,纵然这些中立派们不能拉拢,就要想办法一一拔除,有他沈氏家族的背景,有二十万大军的强大威慑力,就是皇上也暂时无法奈何于他们,何况是它人。
沈近南敢带来人丞相府闹,自然有他闹的凭借,但此时吃了曹冲一记软刀子,见作不得,便对着曹冲奚落大骂了一通,直到骂得有些口干舌躁时,这才停了下来。
曹冲就好像是一直在听苍蝇叫一样,尽管被沈近南骂了个狗血喷头,但却依然表情淡然,没有回一句,用沉默来回应。
等沈近南骂完了,才道:“沈大人,下官见你已有些疲惫,不如先进府上吃杯茶水,也好润和一下嗓子,好继续理论,下官洗耳恭听?”
沈近南一肚子气,哪里还吃得进去什么茶水,眼见今晚无法顺利到飙,怎能甘心,便要扬言就在曹府门口等曹熊回来,当面给他交待才能作罢,反正就是准备要吵闹得不得让曹府及附近其它府上的人安宁,直到曹熊出面为止。
只不过沈近南的盘算打得再响,曹府的人都是听之任之,你来攻,我就软刀子接应。
结果一直闹到深夜,沈近南已经等得都快发毛了,眼皮子困得在打起架来了,都没有等到曹丞相出现,只好放下几句狠话就收队回府。
而其它周边看热闹的人,见沈近南雷声大雨点小,气势汹汹地来,却灰灰郁闷退回,也顿觉得无趣,各处回府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