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他一眼,“不投降怎么把王爷的遗体换回来?难不成去宫里偷?”
上官钰悻悻的垂下嘴,不过口里貌似叨念着:“其实去偷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行。若是去偷,如何将王爷风光大葬?就算是我们不怕和祈玥开战,但你替京城的百姓和士兵想过没有?不管谁胜谁负,苦的都是百姓和士兵。我想,王爷也不会同意我们为了他而和祈玥正面交锋。”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但我知道,那只是因为我对涅王没什么感情而已。若今日惨死的是萧,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钰惭愧的无地自容,惟有低头数蚂蚁。这种临危不乱指点江山的气魄,让他汗颜!他想,这种女人,只有萧才配的上,也只有她,才配的上萧,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在此之前,他上官钰这辈子唯一佩服的人是萧。而此时,却不能再这样说了。因为,眼前的女子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他不再反对,我便吩咐他们先下去,独自向萧的房间走去。因为,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比如,那个还来不及编织的江湖梦,那个还未出世就被他给卖了的儿子,那个一辈子为我绾发的承诺。泪,不经意滑落。
三天后,祈玥最终决定和我做这笔交易,亲自送涅王的遗体回府。
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厅,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等候这座凛然天下的华贵府邸的主人,涅王。
潇湘阁的枫树终于添上半点新绿,风也有了些许温度。春天,真的来了。可是,涅王府却处在有史以来最严酷的寒冬之中,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尤其是今天,府内的花草树木无不带着点滴悲凉,更别说一个个面如死灰的大活人了。擦拭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泪,萧,我替你把王爷接回家,下葬的事,就等你醒来之后再亲自主持吧。
一声尖锐刺耳的“皇上驾到”打破了王府的死寂,也带来了整个悲剧的罪魁祸首。众人却仍然各司其职,丝毫不把即将到来的大人物放在眼里。
祈玥着一身明黄龙袍走进大厅,他身后的老太监横扫一眼毫无迎接意识的众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还不跪迎圣驾!”
……死寂……
“你们想抗旨不尊吗?”
我道:“公公这话就不对了。忤逆皇上的旨意才叫抗旨不尊,而皇上体恤我们这群不懂规矩的小百姓,并没有让我们跪迎,所以,我们只是没有听公公您的话而已,并没有忤逆皇上的旨意。难道,您认为,您的旨意就代表皇上的旨意?”
“你……”
祈玥瞥我一眼,对正想发难的老太监说道:“算了,在宫外就不用计较这么多规矩。”然后直接向主位走去,却被管家半路拦住。老太监指高气昂的斥责道:“大胆刁蛮,竟敢阻拦圣上,不要命了吗?还不快退下!”
管家挺直腰板,倔强的挡着,不让分毫。大厅内其他男仆也站到他身后,一起与月海王朝地位权势最高的男人对抗。我想,涅王应该是他们心中的神吧,他们才会义无反顾的反抗,只为争一口气。可是,无谓的牺牲,不值得。但也不能让他们受委屈,是不?在涅王府,祈玥确实没有资格坐那个位置。我以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对祈玥说道:“在王府人眼里,坐在那里的人便是王爷。皇上您是真龙天子,怎能纡尊降贵被当做王爷呢?”
祈玥不悦的说道:“那你认为朕该坐在哪里?”
我先瞟一眼身旁的燕青,转身说道:“来人,给皇上搬个专用椅子来。”
不出一分钟,仆人就搬了把红木椅子来,放在大厅正中间。我指着椅子说道:“燕青啊,帮皇上把椅子摆在王爷的座位的旁边。”然后对祈玥道:“皇上,您就委屈点,和王爷平起平坐。等您回宫了,再坐主座,如何?”话虽说的委婉,但我知道,为了得到王府的十万亲兵,他一定会接受这种安排的。
果不其然,祈玥不爽的睨我一眼,径自走到那把‘特殊’的椅子上坐下。
“哐当……”椅子四分五裂,祈玥华丽丽的摔到地上。
“皇上!来人,护驾护驾……”
眨眼间,一群武装好的御林军冲了进来,将祈玥护的严严实实的。
我完全无视蓄势待发的众御林军,慢悠悠的说道:“皇上您没事吧。王府这种简屋陋舍确实不能和金碧辉煌的皇宫比,连最结实的椅子也承不起您的尊贵之身。要不,您还是回宫吧。宫里结实的椅子应该不少……”
祈玥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但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深蓝经脉告诉我,他很生气,却又不得不隐忍。十万亲兵的魅力果然大,连高高在上的祈玥也不得不为它折腰。他拍拍龙袍,“朕站着就可以了。来人,将涅王的遗体送进来。”
见到王爷的遗体,王府众人热泪盈眶,激动的冲上前去接过来,把他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水晶冰棺里,让他安心的和王妃一起长眠。
人家如约送来涅王的遗体,我也不能耍赖,是不?毕竟,我面对的是暂时还是月海王朝的龙头老大的祈玥,而不是阿猫阿狗,当然,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会连阿猫阿狗都不如。我掏出兵符递给祈玥,“由于王爷逝世,王府群龙无首军队四分五裂,走的走,散的散,剩余的人都在校场等待皇上您视察。”
祈玥眉头微皱,“还剩多少?”
“两万。”
祈玥勃然大怒,“什么?!涅王府十万亲兵,现在只剩两万,你这是在戏弄朕吗?”
“皇上严重了。秦枫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您。王爷逝世,王妃自缢,世子昏迷不醒,这涅王府一盘散沙,秦枫一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女子,能留住两万亲兵已是不易。还望圣上恕罪。”
“镇天十八骥呢?”
我漫不经心的回道:“散了。”
祈玥重拍桌面,“朕亲自将他的遗体送来,你就想用区区两万亲兵打发朕吗?”
“若皇上不屑,那秦枫这就去解散了他们,让他们各自回家种地娶媳妇生孩子去。”
“你……哼!”祈玥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毒,“来人,给朕去把小世子请出来。”
“皇上,世子至今仍然昏迷不醒。请来了也变不出十万亲兵。”
“正因为如此,朕才要带他进宫养伤。毕竟,天下名医都在皇宫。”
他的话音刚落,内室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名男仆连滚带爬的来到大厅,“王……王爷……坐起来了……”
祈玥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朕让御医检验过,他不可能还活着。”
这时,不知道是谁说道:“会不会是……诈尸?”
此话一出,众人同时到吸一口气,顿时感觉大厅内阴风阵阵,太可怕了。
“听说受过重大冤屈的鬼魂,会在死后三天再附体,然……然后……报仇。今天……好像刚好是第三天……”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矣让所有人听清楚。
老管家大喜,大声说道:“王爷一定是回来报仇的。大家不用害怕,王爷只会找害死他的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祈玥脸色铁青,双腿微微颤抖,但依然故作镇定,“一派胡言!鬼神之说,只有北璃国的愚民才会迷信。我月海子民不可受此蒙蔽。”然后指着出来报信的男仆说道:“来人,将这个信口雌黄的刁民就地正法!”
“嘶”众人再次抽气,就地正法,太残忍了。
“皇上,是真是假,我们何不等王爷出来后再做定夺呢?”说罢我指着与内室相隔的门帘说道:“您看,王爷就快出来了。”
祈玥转眼顺着我的手指望去,看着渐渐明晰的熟悉的身影,再也镇定不了,双腿剧烈颤抖,“来……来人……护驾……”最后索性滩靠在搀扶他的老太监身上。
涅王仍然穿着被抬进来时穿的的寿衣,缓缓的从室内飘出来,面色惨白的吓人。
王府众人跪地高呼,“见过王爷。”
涅王长臂轻抬,“都起来吧。”然后阴冷的对早已吓的濒临昏聩的祈玥说道:“皇兄,三日不见,贤弟思念的很,父王母后也对你想当记挂。我这次就是奉他们之命来带你去地府团圆的。你不要怕,那里有很多你认识的人。”
祈玥两腿一软,彻底昏倒,昏死前口中还念着:“鬼……鬼……”
老太监也大惊失色,拖着祈玥,大叫:“回……回宫。”一群被吓的屁滚尿流的御林军拥着昏迷的祈玥跑出了王府。
老管家老泪纵横,扯住涅王的衣袖,“王爷……王爷……您把老奴带走吧。”
见此情形,厅内众人无不落泪。那是他们敬之为神的王爷啊!
涅王不理会他,双眼空洞无神,面无表情的飘进室内。
“王爷……”
声音之凄凉,让熟知内幕的我也不禁落泪。我简单向老管家交代了下便去了洛水居,再呆下去,我真怕自己会破功。
来到洛水居时,楚凌风、陵煜、冷熙等已经在外厅等我了。最先映入我的眼帘的是顶着一张吓人的涅王脸的陵煜,“你可不可以先恢复原貌?你这个样子……真的挺吓人的。”不是我嫌弃涅王,只是,见着那张脸我就头皮发麻。毕竟,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在面前晃荡,任谁也淡定不了,是不?
陵煜一如既往的轻摇鹅毛扇,优雅的说道:“我晚上要靠它去完成任务,何必如此麻烦呢?”
我咽咽口水,“用块布遮着吧。被人看见了就功亏一篑了。”陵煜的身材和涅王差不多,而且,他跟随涅王多年,对涅王的习惯了如指掌,所以我昨天临时起意,让他来假扮涅王,吓吓做贼心虚的祈玥。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顾忌到月海百姓的安危,我不想贸然用一包毒药结果了他,但折磨他还是行的,不弄的他精神分裂,我绝不罢休!当然 ,若是他不识好歹,把我逼急了,反了他也不是不可以的,大不了换个皇帝。狗急了不也跳墙吗?更何况是我这个大活人!
陵煜不急不缓的从口袋里拿出块黑布遮住脸,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刚才是故意露出那张脸来吓我的。我狠狠的瞪他一眼,向匆匆进门的上官钰问道:“接收亲兵的是谁?”
“御前侍卫江寂。”
是他?!这个人有点不好对付。“都布置好了吗?”
上官钰嘴角勾起让人发寒的冷笑,“万无一失。”
我想,上官钰这次是彻底怒了,才会完全卸下那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形象。我不禁有些担心,一夕之间,父母双亡,萧还会是以前那个外表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吗?我真的不敢肯定……“楚凌风,忘情花有消息了吗?”
他无力的摇头,“今年摘走忘情崖顶的忘情花的人隐藏的极好。一点消息也没走漏。到现在我都还无从下手。”
忘情花,三年一开。原本还庆幸今年正好是花开年,可是,没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萧只剩十天了,十天之后再不解迷心水,他就真的要受祈玥的控制了。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七天之后若仍然无消息,就做好和祈玥正面交锋的打算。这一战,只准胜不许败!”解不了萧体内的迷心水,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了,灭了祈玥!这样,萧就不会受他的控制了。尽管这样可能会给月海百姓带来灾难。我不是圣人,为了萧,毁天灭地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