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先祖灵牌前,月海王朝所有三代以内的皇亲国戚里的男丁都在这里。祈玥站在第一排,第二排是涅王和寒王,后面依次按照关系亲疏和地位高低排列。
所有人手上都端着祭酒,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面。大祭司祭词念完后,所有人同时喝下杯中的祭酒,忽然,“哐当”一声,玉质酒杯破碎的声音,打破未央宫的寂静。
“父王……”祈逸萧快速抱住倒在地上的涅王,为他把脉,却发现涅王已经没有脉搏了。“父王!”痛彻心扉的叫唤在未央宫回响。祈逸萧冷箭一般的目光射向祈玥,刚想说话,却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当下便明白是中毒了,他想用内力震住体内的毒,却无能为力。
祈玥冷笑,“涅王图谋不轨,先祖显灵,将其赐死。但朕念其早年有功,故仍以王爷之礼大葬。世子祈逸萧年幼无知,免其死罪,暂时拘禁在云阳宫。”
闻言,祈逸萧嘴角勾起一个很绝的惨笑,今日若能活着出去,一定要祈玥血债血偿!造反?父王若是想要这江山,又岂会轮到他?
除了寒王冷眼旁观之外,其他人都随声附和祈玥,痛斥涅王大逆不道。寒王冷笑,父皇真的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如今北璃国蠢蠢欲动,月海王朝内忧外患岌岌可危,国内又根本没几个能用之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除掉涅王,这与自掘坟墓有何不同?
众人离开未央宫后,祈玥直接向云阳宫走去。而寒王则立刻让人去通知祈逸萧的随从上官钰和冷熙,然后安排人在宫外接应。涅王已经过世,若萧再出事,月海王朝就真要大乱了,先别说涅王府的亲兵不会善罢甘休,单单那个女人就不好对付。想到她,寒王冰冷的眸子里视乎闪过一丝暖意,瞬间即逝……
云阳宫内,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满身是血的祈逸萧躺在地上,而祈玥则坐在主位上悠闲的喝茶,“还是不愿意说吗?”
祈逸萧虚弱却倔强的说道:“你,不配!”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再不说,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祈逸萧冷笑,黑沉沉的眸子里尽是嘲讽,“我已经说过了,你不配拥有暗玺。”
暗玺是凤舞九天,与明玺龙啸九天合并便构成了月海王朝的传国玉玺。明玺在当今皇上,明皇祈玥,手上。而暗玺则在暗皇祈逸萧手上。月海王朝的所以奏折,只有印上了这龙凤双玺的玉印才能生效,也就是说,月海王朝表面上的主人是祈玥,实际上是由他和祈逸萧两人共同主宰江山。不过,这单单只是依靠祖宗留下的规矩划分的,论起实权来,祈逸萧才是这片山河真正的主人,祈玥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因为,祈逸萧不仅拥有青鸾门遍布在朝廷和江湖的势力,还用有涅王府的兵权,与之相比,祈玥就差远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祈逸萧和涅王这么强势的人也会遭祈玥的暗算呢?这事就得从月海王朝的祖制说起了。众所周知,月海王朝的开国君主叫祈无双,但皇族中人却知道这祈无双并非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他们本是孪生兄弟,分别叫祈御无和祈御双,这天下也是他们共同打下的。本来两人约好一明一暗共掌江山的,但是,齐御无却在他们祭奠祖先时,在未央宫内设了一批杀手,将齐御双杀害,然后独享天下。但称帝后的齐御无每天都饱受着无穷无尽的孤独和内疚的折磨,这至高无上的身份和权势并没有给他带来半点愉悦。弥留之际,他定下祖制,月海皇族不得兄弟相残,违者,众藩王可群起而攻之,另立明主。并且命人将传国玉玺一分为二,一半传给自己定下的储君,另一半交给当时的青鸾门门主,让他代为挑选暗皇,月海王朝从此由明暗两皇共掌江山。
基于这个兄弟不得相残的祖制的原因,月海王朝历历代代都没出现过兄弟相残的事,最狠绝的都只是终身软禁而已。谁都不会想到祈玥会违反祖制,对涅王下手,而且还是选在这个相当敏感的时间和地点,他为了权势,当真不择手段。
祈玥面露阴狠,“朕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倔!江寂……”他对御前侍卫江寂使个眼神。
江寂领命,拿出一瓶药,硬往祈逸萧口里灌。收到寒王的通知的上官钰和冷熙赶到云阳宫时正好见到这一幕。两人同时色变,不做多想便直接冲进来救人。可惜,还是迟了,被打落在地上的药瓶空空如也,很明显,药已经全部灌进了祈逸萧体内。冷熙毫不留情的攻向江寂,招招都是杀人的招数,上官钰则将祈逸萧背到背上。
祈玥身旁的老太监高呼,“护驾护驾……”
收到命令的无数禁卫军立马冲进云阳宫,将上官钰和冷熙团团围住。在此情形下,两人纵使插翅也难飞。突然,二三十个黑衣人至四面八方破窗而入,局势顿时扭转。在黑衣人和冷熙的掩护下,上官钰背着祈逸萧冲出重围,逃出云阳宫。躲进离云阳宫不远处的六皇子祈夜铭府上。而黑衣人和冷熙见上官钰已经逃走,便不再和禁卫军纠缠,纷纷脱身。
祈玥勃然大怒,祈逸萧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被人劫走!“立刻封锁宫门,全面搜查。”
六皇子府里,祈夜铭愤愤不平的说道:“父皇太过分了!月海王朝谁不知道皇叔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造反呢?他难道忘了祖制吗?还有,他竟然对萧动用私刑,就算皇叔造反,萧也是无辜的嘛。”
寒王安抚道:“多说无益。还是想办法,趁早把萧弄出宫。”这件事要真如小六所说的那般简单,就不会是发生在皇宫里的事了。这里的事,哪一件事是单纯的?若单单只是乱用私刑就罢了,可是,他刚刚探萧的脉时,脉象明显不对劲,时强时弱,有时甚至没有脉搏,似混乱似有序,太奇怪了。
祈夜铭说道:“父皇现在肯定已经下令封锁宫门了,三哥你先留在我府上吧。等解禁之后,就把萧藏在你的轿子中,出宫。”他虽然单纯,却不蠢。
寒王沉吟半响,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而另一处,冷熙独立寒风中,浑身散发的冷气让人不敢靠近。自从九年前他和钰奉门主之命进涅王府以来,从来没有见到萧受过任何伤,连小磕小碰都没有,这一次,却被祈玥伤的体无完肤。这个仇,他势必要报!
二三十个黑衣服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属下护驾不利,甘愿受罚。”
负手背身站在他们前面的冷熙,缓缓转身,用冷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道:“你们一直守在尊主身边,为何直到本使和上官右使出现才动手营救?叶护法,你来回答。”本来守在萧左右的应该是他和钰的,但是前些天秦小姐在普照寺被劫持,差点受伤,萧怕她再发生意外,进宫前强迫他们两留在王府保护她。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答应。不过,萧的身边不能没有人,于是他和钰决定把保护萧的事暂时交给青鸾门的叶护法负责,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跪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也就是冷熙口中的叶护法,回道:“尊主进未央宫不久之后,属下就收到门主的命令,说门内发生变故,让我们即刻返回青鸾门。但是刚出月城就遇到埋伏,心知是中了敌人奸计,一番苦战后才得已脱身,可当我们赶回宫时,您和右使大人正在和禁卫军交手……”
冷熙黑眸含剑面若冰霜,“是门主的命令重要还是尊主的命重要?青鸾门的责任是守护尊主,而不是门主!”
叶护法低下头,回道:“属下知错。”他明白,在任何情况下,他都应该誓死守在尊主身边,不得离开半步。可是,门主对他视如己出,他不能弃之不顾。虽然后来知道是中了敌人的奸计,但他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回青鸾门。
冷熙此刻也意识到了叶非凡特殊的身份,门主的养子。他这样做情有可原,但是,门规不容。“即刻返回青鸾门受罚。”
叶护法,叶非凡,沉重的回道:“是。”虽然只有一个字,却犹如千金之重,要说出口,难上之难。作为护法的他,深知“受罚”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临阵离退,护驾不利,视同叛门,逐出青鸾门,永世不得重回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