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足足说了有一个时辰,张伯陵却越听越精神,他的脑子已经对他的对手以及整个海竹帮有了一定的了解。
“拿纸笔来!”张伯陵忘乎所以的吩咐着,守在院子里的弟子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曹彬。
曹彬点了点头,那名弟子快步走出了院子,很快就取来了文房四宝。
张伯陵的字很丑,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能看懂写的是什么就行。
宋清好奇的凑过来看着张伯陵在纸上画着像树枝一样的图形,然后旁边还写着几个鬼画符一样的字迹,那似乎是名字?
张伯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如同回到了前世的职场。
每当他遇到危机的时候,他都会将与这件事相关的人物列出树状图,厘清了他们彼此的关系,就知道他该向那个目标下手。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仔细的将每一个他认为重要的人都写了下来,他要在这些人里找出那个最容易下手的,然后以那个人为突破口,将整个海竹帮撕开个口子。
就在他涂涂画画的时候,一名黑衣弟子快步走进花园,径直来到曹彬面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当曹彬听完之后不由愣了一下,他诧异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回帮主,两个时辰前。”
“知道了,下去吧。”曹彬挥退那名弟子,脸色更加的难看。
“兄长,陈四死了。”曹彬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张伯陵随口问道:“谁是陈四?”
“季允梅的内弟,同时也是狂风堂的香主,平时季允梅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都是陈四去办的。”
曹彬说完,张伯陵就错愕的抬起头,他也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我们的人做的。”曹彬虽然心中有思量,但却不敢确定。
张伯陵也懵了,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啊,竟然有人先一步动手了?
“难道是海竹帮?那他们的动作也太快了,而且一出手杀的就是季允梅身边的人,这很有可能让季允梅怀疑到他们头上。”
张伯陵这次头疼了,这个人死的真是太不是时候了,这让他完全措手不及啊。
他烦躁的站起身,不停的踱着步,脑子以最快的速度转着,他必须马上想出一个对策来。
“去安慰季允梅吗?这很显然有猫哭耗子之嫌,去跟海竹帮开战吗?他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张伯陵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只好叹道:“事情太突然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站在一旁的宋清开口道:“这种时候我们应该直接将这盆脏水扣到海竹帮的头上。”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海竹帮的做的。”张伯陵并不赞同宋清的做法。
但宋清却说道:“帮派又不是衙门,何谈证据之说,这摆明就是他们做的。”
张伯陵立刻反驳道:“你敢保证季副帮主能相信这套说辞吗?”
“我……”
曹彬有些烦闷的站起身看了两人一眼,阻止他们继续争论道:“兄长,宋师爷,我累了。今天先散了吧。”
……
回到家中,张伯陵就听到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当他看到那院子里那几个孩子时,他开始头疼了。
二姐家的那两个小崽子又来了,他对这些小鬼是深恶痛绝,每次来不是围着他念那些蹩脚的打油诗就是变着法的捉弄他。
原来的张伯陵他不清楚,但现在的他却十分清楚,这些都是他那姐夫的授意。
于是张伯陵没走中间的甬路,而是从游廊向内院走去,他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不过他刚走进游廊就看到何及第敞着怀,坐在躺椅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显得昏昏欲睡。
张伯陵此时更不想见到他,但现在遇到了他还不能就这么走了,毕竟以后难免还有求到他家里的地方。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道:“小弟见过二姐夫。”
听到张伯陵的声音,何及第立刻坐起身,用从未有过的热情向他问好:“呦,子放回来啦,快来坐。”
说着他起身拿起放着茶壶的矮脚凳放在张伯陵的面前,然后还细心的将上面的水渍擦掉。
这可让张伯陵颇有些受宠若惊,在他的记忆里,何及第对他的态度通常就是三个拟声字就能形容:嗯,哦,哼……
“谢谢姐夫。”张伯陵带着满肚子的惊讶坐了下来,他不由在想这厮该不是吃错药了吧。
“子放最近很忙啊。”何及第微微笑道,眼中别有深意的看着张伯陵。
张伯陵刚想否认,但他忽然接收到了何及第眼中的信号,他略一沉吟心道:“这厮难道知道我跟黑沙帮的事情?”
“哎,现在城外到处都是流寇和乱兵,这城里也不安生,到处都是帮派械斗,我那位父亲大人最近可是忙的很啊。”
何及第说完这句话,张伯陵立刻明白,这是在点他,于是他笑道:“是啊,最近真是多事之秋,也真是让人烦闷。”
“谁说不是呢,听说中午的时候,黑沙帮的一个香主被人淹死在了金华池里,凶手却逃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
何及第这句话说完,张伯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由心道:“这两父子的情报传递的还真是及时,估计何奎知道消息后立刻就告诉给了何及第。”
忽然他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他再略一思索不由的笑了。
这把何及第看懵了,他不明白张伯陵笑什么,他正要开口问,张伯陵却先开口说道:“姐夫,这种杀人的案子可是由令尊负责?”
何及第一愣道:“我父乃本城县尉,这个自然归我父亲管辖,子放为何有此疑问?”
张伯陵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道:“那姐夫,如果家里有人被谋害,我等可否上告衙门,请求缉拿凶徒?”
“这个自然,你是要……告状吗?”何及第脑子竟然出现了一个非常荒诞的想法,而且还说了出来。
张伯陵却笑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死者的家人可是要告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都心照不宣,他们对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