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连续一个星期,陈智天天开着车子,到远离山城的大山上去爬山,借强烈的体力运动,宣泄内心的郁抑,平息不安分的情绪。
这天上午,他开车来到四面山,这里的山势更高,更奇,也更险,他刚爬到半山的时候,别在腰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停下来,掏出手机,一看是梅云打来的,不禁纳闷,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梅云了,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
接通电话,就听手机里传来梅云平静的声音:“陈智,你在哪里呢?”
第一次听到梅云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话,陈智竟然有一丝不习惯的感觉,他回答:“哦,我在四面山呢。”
“是吗?”陈智听到梅云声音里透出惊喜,只听她说道,“我也在四面山,你能尽快赶来吗,也许你迟来一秒钟,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什么情况,陈智心里震惊不已,听她声音这么平静,应该不会是有危险吧,可是她话里意思却又说得那么急迫,陈智连忙问:“你在哪里,我马上赶过去。”
“我在半山腰公路边的一个山崖上,你快点过来吧。”
陈智一听梅云说是在山崖上,那肯定就是遇到危险了,紧忙辨认了下方向,便朝着公路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四面山半山腰的一处公路边,有一座壁立百丈的山崖,山崖顶部的崖壁上,一棵参天的古枫树斜着伸出一半的树身到山崖上面,此时的古枫树树叶还不是很茂盛,稀疏的枝叶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辆红色的商务面包车,停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车头搁在粗大的树枝前面的一根稍小的树枝上,山风过处,树枝摇曳,车子也随着上下晃动,幸好山风不大,如果山风再转大点,大小树枝间摇摆地幅度再大点,距离再拉开一些,车子就有掉下去的危险,或者时间再长点,小树枝承受不了重压,卡不住车子,也极有可能掉下去。
梅云坐在商务车的驾驶座位上,穿着一身高尔夫运动套装,白衣白帽,显得青春靓丽,此时,身处险境,她神色泰然自若,心情平静如水,在最初车子冲出公路,冲上枫树,卡在树枝间的时候,她有过对死亡的极度慌乱和恐惧,可是等时间等时间稍久,她开始回首自己短暂的前半生,她却觉得记忆里却是多么不堪回首,痛苦的,不堪的记忆却充斥了她心灵深处的大部分存储空间,也许是平时都沉溺于人世间的繁华与富贵,她无暇回顾自己的人生,抑或许是潜意识里选择性地忽略了对人生意义的审视,她把那些不愿回忆的东西禁锢在心灵深处,此时此刻,当她直面死亡的时候,再无所禁忌,可以放肆地直面过去的不堪与苦痛,她忽然如醍醐灌顶般心境豁然开明,在随着摇曳的树枝起伏摇晃的车上,梅云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慌乱与恐惧,脸上也浮起了淡然的笑容,是的,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不管是红颜易逝,还是天妒红颜,总之,在上天给了她惊世绝艳的容貌的时候,却也附赠了太多的不堪与苦痛,现在,上天又要收走她附载生命与情思的血肉之躯,那就拿去吧,没什么可留恋的,也不必太过惋惜,就让她仿佛一朵盛放的娇艳鲜美的木棉花一样,宛转飘零在这百丈悬崖下,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梅云原名是叫梅玲,梅云是她进入皇都大酒店后给自己改的名字,她出生在乡下一个小山村里,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他们平凡的人生里最大的得意和收获就是生了个像她这么水灵的漂亮女儿。
打小起,梅玲就不仅水灵可人,而且聪明伶俐,上学后,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唱歌和舞蹈都是无师自通,当她在小山村且歌且舞的时候,乡村的人们都为之迷醉。也只有小时候的记忆才是她人生中最快乐与美好的记忆,然而,厄运在高三的那一年终于降临到她的身上。
自从进入初中后,她就和一个叫做王亮的男孩子一直在班上争夺第一的成绩,就这样她们在第二和第二的位置交错争夺着,一直到了高三。
自从初三开始,梅玲小身板慢慢长开,长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美丽的山茶花似的,她就惹来了人们或羡慕,或嫉妒,或欣赏,或猥琐的目光,这些目光开始让她无所适从,她由厌恶到习惯再到麻木最后只能无奈地忽视,就这样还算平静地到了高三,进入了学生时代的冲刺阶段。
王亮的父亲是他们镇上的镇高官,作为独生儿子的他,不但家境优裕,而且本身也分外优秀,到了高三,已经是一米八多的个头,年轻的面庞充满着阳刚向上的青春气息,吸引了多少情犊初开的少女的目光,何况他成绩冒尖,而且还是学校篮球队的中锋,上天似乎要把他所有的宠爱都加诸在他的身上。
高三下学期中旬,梅玲收到了王亮的情书,这个平时走路头昂到天上的高傲的男生,终于倾倒在她这个美丽的女生面前,在学校里,他们俩早就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存在,虽然他们还没有相好,但流言早已私下里传开,在王亮狂热的连续表白后,梅玲很自然地接受了王亮的求爱,他们开始了约会,她开始享受私会时他拥着她的有力的怀抱,沉浸在初恋的甜蜜与幸福之中。
那是快临近高考前不久的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王亮又把梅玲约到离学校较运的田野里,他们幸福地依偎在田埂边,享受着那月光下的爱恋。
突然,桀桀的怪笑声在两人的身后响起,他们骇然回首,就见三个穿着花里胡哨的流氓正向他们走近。
王亮牵着梅玲的手,壮着胆子厉声问三个流氓:“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一个流氓邪笑着说,“这个漂亮妞儿,你也该玩够了吧,该轮到我们兄弟几个玩玩吧。”
“不许你们乱来,”王亮把梅玲挡在身后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呵呵,”走在前面的流氓笑着抽也把长长的匕首,逼近王亮,说,“你不就是书记大人的公子哥吗,可惜,我认识你,我手里的家伙可不认识你,它要在你身上开几个血洞,我可没办法阻拦哟,嘻嘻。”
见流氓知道他的身世还这么嚣张,王亮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后面两个流氓也亮出匕首逼上来,他们逼着王亮抱头蹲到田埂下。
王亮后悔当初没有果断逃走,以他高大的个子和篮球中锋的体质,在三个流氓没逼到身前的时候,他奔跑起来,三个流氓决计是追不上他的,那样他就可以喊人来救援梅玲,也不至于这样束手无策,都怪他天真地以为以他父亲镇高官的身份可以震慑住流氓,没想到他失策了。
他对着天空赌咒发发誓,他一定会让流氓受到惩罚,并且余生里一定百倍千倍地对他好。
梅玲原谅了王亮,也相信了他的誓言,善良的她不愿自己所爱的人被匕首刺得鲜血淋淋甚至于死亡。
作为一个柔弱的女生,一个家庭里没有丝毫背景的普通农民家的儿女,她除了接受生活从她人生的门缝里漏给她的一丝微弱的光亮,她还能怎么样呢?!
高考前的日子里,王亮似乎是为了弥补梅玲,对她呵护倍至,他们相约一同报考山城师范学院。
可是高考之后,王亮就没在再找过梅玲,等到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她顺利考取了山城师大,而王亮却被上海交大录取,王亮背叛了他在那个月夜的誓言,抛弃了梅玲,剩下她这个柔弱的小女子在暑假里独自舐舔满身的累累伤痕。
在经历伤害与欺骗之后,梅玲对爱情的残存的幻想也随之破灭。
进入师大不久,又有比她高一年级的大家族的公子哥儿对她展开了爱情攻势,她在汲取了上一次伤害的教训之后,果断地拒绝了。可是那个公子哥儿锲而不舍地追求了她一年多,在他顽强而热烈的追求下,还有他那鲜花和豪车的诱惑下,她再一次沦陷了,试想,又有多少家境普通平凡的女生能拒绝得了一个有钱公子哥儿长期的热烈追求?她选择再一次相信了爱情,然而,在公子哥儿毕业后,在玩弄了她的身体和感情之后,丢下一句:我们不适合。就潇洒地离开师大,也潇洒地离开了她。
而这一次,梅玲除了对爱情绝望之外,却没有过多的悲伤苦痛,她看穿了,世上的男人只贪恋她的容颜和身体,她开始放纵自己,也无心学业,在大学里又谈了两次披着爱情外衣其实只剩下肉欲的恋爱,到了毕业的时候,因为挂科太多,她不能毕业。
毕业后,她在山城市找了份普通的工作,本想做个平凡的普通市民,可是一个地痞流氓头子又找上了她,虽然她对名节已经不再看重,但要她委身于她一向深恶痛绝的猥琐流氓,她却是抵死不从。就在那个地痞要对她用强的时候,根叔及时地出现了,他狠狠惩治了那个地痞,并聘请她做皇都大酒店的总经理。
她没有辜负根叔的慧眼,当上皇都大酒店的总经理后,她改名为梅云,利用她的美貌和聪慧,游走于权贵之间,把皇都大酒店经营管理得风生水起。
从此,她走上了人生的巅峰,以前她极力讨好的权贵,多少人又反过来对她极尽讨好谄媚之能事,从此,她可以对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人物颐指气使,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