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李家……
“我叮嘱过你什么?看看你做的好事!”书房中,孝漠尘拍着桌面,在大发雷霆。
李玉颜就站在这个老人的对面,低着脑袋,眼眸中流露出既吃惊又愤怒的感情。她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周勇居然被叶沐风杀了!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有这样的手段和心志。周勇可是我堂堂李家的家奴,叶沐风杀了他,简直是不把李家看在眼中!
“爷爷,您不用发火。这周勇不过是个家奴,死了也就算了,反正他又没有血脉。倒是那个叶沐风,胆子太大了,打狗也得看主人。他不仅打了我们李家的狗,还一下子把狗打死了!”李玉颜愤愤不平地道。
李漠尘怒喝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了,是不是?我告诫过你什么,你都忘了一干二净了!”
“孙女不敢。”李玉颜悚然一惊,这才知道爷爷是真的发怒,连忙跪了下来。
李漠尘手指着窗外,训斥道:“哼,那个什么家奴死了也就算了,但你现在还盯着叶沐风不放,真是鼠目寸光,不知轻重!你知道你此举的意义吗?小辈争斗,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不要去插手。这是规矩!现在你找叶沐风的麻烦,就是坏了规矩。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外面,冷眼看我们李家的笑话呢!”
“爷爷请息怒,怒气伤身。是玉颜不好,拖累了李家。爷爷让玉颜怎么做,玉颜就怎么做!只是孙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个叶沐风实在太可恶了,太无耻了。他先是诓骗我,进入学堂。后来又躲在宿舍里,任凭我万般叫骂,都不出来。我一走,他就杀了周勇。实在是阴险无耻至极!”玉颜如实禀告。
“哦,是这样?”李漠尘眉头皱了一下,他还是首次听到这个信息,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精光。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抚须沉吟起来:“这个叶沐风我也听说过一些,早些年做过诗词,有早智。不想资质却是区区中下等,难堪大用,因此放弃了对他的招揽。现在看来,倒是有些意思。”
顿了一顿,李漠尘用手指敲敲桌面:“来人,把那个盒子拿过来。”
门外自有人伺候着。很快就捧进来一个箱子。盒子不大不小,但有些沉,下人用两只手捧着,站在了书桌旁。
“爷爷,这是什么?”漠颜看到这木盒,疑惑地问道。
“你何不打开看看?”李漠尘眯着双眼,语气有些复杂。
李玉颜站起来,掀开木盖,往里面一看。
顿时,她面色骤变,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忍不住倒退一大步,口中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惊呼。手中的木盖也失手掉在了地上。
没有了木盖,木盒子里装的东西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竟是一堆血肉残渣!
呕……
李玉颜花容失色,再倒退一大步,肚腹一阵沸腾,差点当场就吐出来。
她虽然是筑基修士,历练过一番,也杀过人,但还是首次看到如此恶心变态的一幕。
这盒子里的血肉,显然是人的尸体被切碎,然后塞进去的。
一股冲天的血腥气息,顿时弥漫开来,充斥整个书房。
端着盒子的家奴,双手都在抖,脸色一片惨白。虽然先前已经看过这个盒子,也吐过了,但是现在端着它,仍旧感到一阵阵的惊悸和恶心。
书房中三人,唯有李家的掌权长老李漠尘依旧面色不变,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这盒子的血肉,对李颜缓缓地道:“这个盒子,就是叶沐风今早摆放在李家的后门处。”
“什么,真的是他?!”李玉颜大为震惊,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叶沐风的形象。
她第一次看到叶沐风,是在客栈。
那时候,叶沐风坐在窗边,静静地吃着饭菜。他面容普通,双目黑沉,身型消瘦,肤色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苍白。
明明是一个如此普通安静的少年,竟然做出如此变态疯狂的举动!
惊恐之后就是狂怒,李玉颜大叫道:“这个叶沐风太猖狂了,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如此做,这是对我们李家的挑衅啊!我这就过去,把他押过来问罪!!”说着就要往外走。
“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李漠尘比她更怒,随手抓住书桌上的一块砚台,就甩手扔了出去。
坚硬沉重的砚台打在漠颜的肩膀上,又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爷爷!”李玉颜捂住肩膀,惊呼一声。
李漠尘站起来,手指着自家孙女,语气很激动:“看来这些年你是白白历练了,你真是令我失望!对付一个小小的练气初期的修士,你劳师动众不说,还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现在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到现在你还明白叶沐风此举的含义吗?”
“什么含义?”李玉颜大惑不解。
李漠尘哼了一声:“那叶沐风若是一心想要挑衅,把此事闹大,何不将这箱子放在人来人往的正门,反而放在了人迹罕至的后门?”
“难道他是想要和解?不对,既然和解,当面赔罪不是更好,为什么要送这个箱子的碎尸。这根本就是挑衅!”李玉颜道。
李漠尘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是想和解,又的确在挑衅。他将木盒放在后门,是想和解。在木盒中装了碎尸,是在挑衅。”
“你看。”老人指着盒子,“这个木盒并不大,装不了一具完整的尸体。所以里面只是一部分碎尸。他是想告诉我们,他不愿意闹大此事,想要息事宁人。但是若我们李家还要抓住这事不放,他就会碎尸抛洒在正门,彻底闹大此事。到那时,就是两败俱伤。整个山寨都会知道,我们李家先破坏了规矩,我们李家未来的掌权人,居然孱弱到需要长辈如此的溺爱和维护。”
李颜听了这番话,一时间都有些目瞪口呆。她从未料到,叶沐风此举竟然有如此深的政治意义。
“这手段真是高明啊。”李漠尘感慨道,“只是一个举动,就刚柔并济,进退有据。这个简简单单的木盒子,既表示了叶沐风的妥协之意,又是他针对我们李家的威胁。偏偏我们李家,还真的被他捏住了软肋。李家的名誉若是因此受损,紧接而来的,就是赵叶两家的发难,城主府一脉的打击。”
李玉颜不信邪地道:“爷爷,你是否太高看他了?就凭他,他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高看?”
李漠尘不悦地看了孙女一眼,“看来你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养成了自大的毛病,有些看不清现实。这叶沐风先是临危不乱,诓骗你进入学堂。而后急中生智,在宿舍避祸。接着任你辱骂却不逞强,这是隐忍冷静。你走后他立刻杀了周勇,是坚毅勇敢。现在又送来这箱子,分明是智计谋算。你说我是不是高看他?”
李玉颜听得目瞪口呆,她实在没有料到爷爷居然如此欣赏叶沐风,当即不服气地道:“爷爷,他不过是个区区中下等罢了。”
李漠尘抚须长叹:“是啊,他只是个中下等。拥有如此心智,却只是中下等资质,实在是可惜。只要资质再高一层,是个中上等,他必将是我清江山寨未来的风云弄潮儿。可惜是个中下等啊。”
老人的叹息中,充满了感慨。似在遗憾,又似在庆幸。
李玉颜沉默不语,她的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叶沐风的形象。在她的心理作用下,叶沐风那原先文弱的面孔,此时却笼罩了一层诡秘凶险的阴影。
“这件事情,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觉得怎么处理?”李漠尘忽然打破沉默,开始考较李玉颜。
李玉颜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带着冷漠的语气道:“周勇一个奴才,死了就算了。叶沐风不过是个中下等,也只是小事。关键是要维护李家的名誉。为了平息此事,不妨将周勇全家老小都杀了,向高层表明我李家维护规矩的态度。”
“嗯,你能以大局出发,暂时抛开个人感情,维护家族的利益,这点很好。不过这个处理手段还是欠妥。”李漠尘抚须点评道。
“还请爷爷训下。”李玉颜行礼。
李漠尘沉吟道:“此事由你而起,爷爷就罚你禁闭七天,从此以后不要再找叶沐风的麻烦。周勇以下犯上,一介奴仆冒犯主子,该死,其罪当诛!因为他是李家的家奴,漠家也有管教不严的责任,就赔偿那叶沐风三十块灵石吧。至于周勇的家人,给予他们五十块灵石的补偿,再把他们都逐出府去。”
顿了一顿,他又道:“七天之内,你好好在家休息,不要出去了。同时也好好想想,爷爷如此处置的深意。”
“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