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仙域内。
鹿炤好容易将后颈的大坑运功修复,感叹着异兽的强大,在他面前还放了一柄黑光长剑,正是猄羽死后留下的武器。
“这剑灵力非凡,其中竟然有仙纹,不过这仙纹并非人族上仙刻下,应该是域下的异兽仙墨灼所刻。”端详了许久的鹿炤隐隐露出贪婪之色,此剑威力不俗,炼化为己用实力便会大大加持,到时候这大长老也得对他毕恭毕敬。
“二长老。各门接替注灵的修灵者已经从门派出发,从域门传送过来最远的八日便可到达。”师弟汇报着情况,眼睛也在瞅着那黑色长剑,凡是修灵者都能感受到黑剑的灵力波动,此物不凡!
鹿炤袖袍一挥将黑剑收回收纳灵枢内,视线转移到了注灵台下。八道看不懂的仙纹成八个方向延伸,所延伸到的地方都被青色的古石砖所覆盖,现在已经都被兽血染成了黑色,虽然已经用灵力祛除了血液的污染,但是颜色已经无法褪去,这方圆数十里的封禁下面,就是当年被打回原形的异兽墨灼,时隔五万年不知是否还活着,但是祖上的祖训严令,恪守十万年之期,等墨灼异兽魂飞魄散。
究竟这墨灼因何惹怒多位仙人,不得而知,而他又是如何修炼成仙的,更是匪夷所思。强如鹿闻上仙那样的实力也孤身不敌墨灼,这墨灼,到底强到了哪里?仙脉亲传的八位古人都没能成仙活到现在,我等又如何成仙?
鹿炤心里对修灵成仙的道路,又多了一丝怀疑,如猄羽所言,大限之期不远,成仙该如何去修灵?
锁仙域泄露出来的火灵也随时间推移而消亡,焰铁城外却成了活生生的地狱。
人们发现了瘟疫,所有被沙雨滴过的人,都被远远的隔离在身后,看着那些感染瘟疫身体溃烂的难民,活下来的人心中唏嘘。如今已是进入焰铁域的第三天,城内如死寂一般大门紧锁,没有任何的人出城。
地处旱域,没有水和食物,人们不得已从土里挖出干枯的植物来充饥,运气好还能挖到一些蛇虫鼠蚁。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焚临国皇帝坐的牛车,他们能吃的东西早都已经吃光了。
逃难进来近万人,现如今因瘟疫而死只剩的不到三千人,距离城墙六十丈外横尸遍野,腐尸被食尸鸟啃食让人无法直视,阵阵恶臭在空气中飘散,守城将士都纷纷用布蒙住了脸。
焚临国皇帝率先一步来到城下,他捂着口鼻用尽吃奶的力气向上喊话“守城的卫兵们,我乃焚临国王,我城池受灾,又遇瘟疫,不得已来投奔贵国,恳请通报。”
城墙上的副将听到了他的喊话,看向统领,统领依旧冷冰冰的表情,没有任何言语。
副将也不好多言,只提了一句尸臭难闻,如何处理。
金甲将军的手离开了腰刀,握手成拳,手心还留有空隙,灵力随灵枢旋出聚集于手心,他双眼一瞪,手推出的瞬间强大的灵力旋涡形成一股飓风吹了出去,这风吹出去后空气瞬间干净了许多,不止守城卫兵,来逃难的难民也觉得脑袋清楚了许多。
副将灵枢运转,雄浑的声音传遍焰铁城“焚临国同胞,天灾无情,你们奔逃至此,我焰铁帝国虽同情,但奈何瘟疫严重,恕我等不敢开城,恐瘟疫散播,前方征战,我们军粮有限,对于你们的处境,我们深感心痛,但是恕我等无能为力。”
此言一出,焚临国皇帝一脚蹬在了硕大的城门上,焰铁城的城门远非焚临国相比,高耸入云的城门几乎都是黑钢打造,防御力非同一般,他这一脚连个响都没有。
“娘的,我焚临为你焰铁也做了多年的劳力后援,你现在这做法,与禽兽何异!”
“聒噪!”金甲统领抬手一道指箭就洞穿了焚临国皇帝的额头。后者当场毙命。
本来嘈杂混乱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话已说尽,能否活下去看各位本事,我焰铁城不会因为同情就当任瘟疫入城,七天后本统领会火烧这些腐尸来消灭瘟疫,各位好自为之。”金甲统领的震慑起到了作用,随之而来的确是死寂。
焚临国地处偏僻之境,邻国仅有焰铁城,想要绕过焰铁城去往其他地域起码要带足干粮,否则穿越沙漠旱地不出三日就会渴到失去意识昏厥。如今焰铁城不给任何援助,死,是早晚的事。
“有任何进犯我城的举动,格杀勿论。”副统领传令道。
两位将军转身离开,这也相当于宣判了众人的死刑。
“啾~”秃鹰食尸有了八九分饱,满意的拍打着翅膀飞走。遍地的腐尸上空甚至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飞虫。
“呕~”人群里有人反胃吐了出来,这一吐引起了连锁反应,“呕~”
“呕~”
…
城头上的卫兵个个都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的要弄死这群难民。本来就当是奴隶的人,如今甚至连人都不算了。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夜里,这里不比锁仙域,没有禁制光幕,到了夜里漆黑一片,只有城墙上的火把零星的光团。
城楼上卫兵偶尔换岗传来铠甲兵器碰撞声,让沙城的夜晚更有一丝萧冷。
“噜噜~”
“娘,我饿。”黑暗中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哭腔,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了,大人还可以挺住,小孩子如何能挺得住?
“娃儿别哭”妇人艰难的坐了起来,想要摸黑在地里找一些能吃的东西。
“哞~”突然传来了一声凄惨的牛叫,紧接着就响起了牛蹄到处奔踏的声音,还伴随好几个人的惨叫。
“娘~”牙歇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地面有些震动,只见焚临国皇帝之前乘坐的牛发了疯的向牙歇这里奔来,牙歇的父亲双手抓在牙歇腰间,用力一扯将牙歇从狂奔的牛蹄下救了出来,牙歇惊魂未定,在他旁边躺着的人还没醒来就彻底睡了过去,狂奔的牛没有一丝停滞重重的踏在旁边熟睡的人的胸口,牙歇甚至都听到了胸腔塌陷的骨裂声,那人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惨叫,胸腔迸溅出的血飚到牙歇的脸上,牙歇楞在那里,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没了生机。
“爹…”牙歇害怕的缩进了父亲的怀里,“这牛怎么就疯了?”牙歇的母亲疑惑的问。
“有人饿疯了,要生吃这牛。”牙歇的父亲沉声道。“我们要离这群人远一些了。”这些人饿了太久了。
“拦住那头牛,我们吃了它!”不知谁喊了一句,许多人也是被饥饿昏了头脑,没有思考就扑向了奔来的牛。
这头疯牛横冲直撞顶飞了二十几人,根本不可能拦得住,直到牛跑出百十丈,这些人才冷静了下来。
“混账东西!”城墙底下,焚临国皇帝的卫兵一刀捅在一个难民的胸口,那个难民嘴里还滴着鲜血,
“大人我太饿了。”他嘴里的鲜血直往外涌,两只眼睛逐渐失去了光泽。在他周围的人害怕的往后挪了挪,生怕这卫兵一个不开心就将他们斩于刀下。
“娘,我怕。”牙歇怯生生的缩在娘的怀里,刚才的血腥场面,让他不敢睡觉。“别怕,娘在这里。”
这阵混乱之后,嘈杂的声音此起披伏,众多的难民只能选择多休息一些,明天还要为了活命去奔逃。
又过了一个时辰。
牙歇在睡梦中听到了小孩因饥饿而哭嚎,将死之人绝望的叹息,还有咀嚼的声音。果然是饿久了就会产生幻觉。牙歇抿了抿嘴,肚子响了两声。
不对啊,好像真的有人在吃东西!难民们早在三天前就没了干粮,今天百日里人们已经在吃沙土了,现如今挖草根吃蛇虫鼠蚁都是奢望,还有什么能吃的呢?他缓缓睁开眼,却被一只手给遮住了眼睛。“不要看,只管睡觉。”母亲的语气严肃,甚至是在警告。
牙歇不敢不听,只得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此刻哪里还能睡的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这样....反正也死了...我肚子里也算复活了..”
“真的好吃吗...我也来一口...”
“滚开!这是我的...”
黑暗中好像起了争执,空气里多出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像是铁锈的味道一样难闻,偶尔还传出来惨叫的声音。
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了天亮,可这段时间却异常难熬,牙歇木讷的跟着父亲母亲赶路,借着灰暗的火把,他看到了那些人狰狞的面孔,带着武器的红着眼睛砍掉手无寸铁的人的手臂,抓住啃食起来,比野兽还要残忍。
在末日到来的无限绝望中,人们选择了自相残杀,牙歇好像看到了一张兽脸,嘴角扬起了不屑的弧度。
没有武器的难民只能狼狈奔逃,好在有武器的只是少数,人们为了活命下去,将自己不懂事的孩子,将濒临死亡的亲人推向了另一个想要活命下去的人,易子而食。
牙歇的脑海中全部都是深夜被啃食的血腥场面,耳朵里时不时响起凄厉的惨叫,在父亲背上看向漫无边际的沙地,窒息之感从心底蔓延,吞没了他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