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一年就过去了,张天颖结婚后,张罗得余家井井有条,令余家人感觉非常顺心。张雨虽时常看儿媳不顺眼,会埋怨几句,但也只是对儿媳的性格和做事的方式,内心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儿媳的。
话说当日何虎想要大大地敲诈张小幺一笔,结果被余有胜撞上,何虎虽然有吴万里作为依托,本人又是个地痞流氓,平素趾高气昂,欺男霸女,却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几乎没有被别人抓到过小辫子,即使偶尔留下蛛丝马迹,也被吴万里给压了下来。当余有胜出现以后,何虎知道自己的算计不会成功,于是在余有胜出面后,卖了个人情给余有胜。虽然说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吃亏,但是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何虎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于是他隐忍下来,伺机报复余有胜。
落木乡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镇,但是森林覆盖率高,矿产资源丰富。这年,落木乡大旱,土地干得都快裂开了,满眼望去尽是枯黄,镇子上的水源都要干涸了。是夜,火光冲天,熊熊大火从镇子外面席卷而来,霎时就要吞没天地!小镇一下就乱了,哭喊声瞬间响彻云霄。
乡镇上没有实际有效的救火设备,乡政府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向县政府汇报并请求支援,将火势阻止在镇子外面。陆续有救火战士牺牲,人心惶惶,连日难安。经过四天四夜的扑救,终于扑灭这场大火。本来放眼望去皆是林的落木镇,只剩黑漆漆的几片山头。有两个矿井爆炸,损失了不计其数的资源。
灾难过后,余有胜安抚民众情绪,群情激愤,立刻就有人大声地吼道:“这里是森林保护区,防火宣传不到位,救火也不及时,让我们这些老百姓遭受这么大的损失。你不来点实际的,净在这里说些空话!你还这样的当什么官?趁早下台算了!”立刻就有人往台上扔东西,现场乱成一团。
当天下午,余有胜引咎辞职。民愤尚未平息,堵在余有胜家门口叫骂,更有甚者,直接动手。一连几日,余有胜家门口都堵着极为愤怒的百姓。一家四口在落木乡待不下去,举家搬往张家村去了,暂时住在张祥龙家,务农为生。
自从余有胜引咎辞职后,张祥龙夫妻在村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时常遭受村民的冷言冷语。至于余家的人,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因为张天颖的缘故,云琴也遭到不少的无妄之灾。一个人,纵是有千般好处,倘若有一件不好,那他便是不好的了。村民肆无忌惮当面指责这家人,却想不起余有胜在位时做出的业绩,令他们的生活更好,更加想不起平时受过云琴和张天颖的照顾。到后来,张祥龙夫妇受不了村民的指指点点,平时动辄辱骂女儿和女婿。余有胜一家顶不住压力,全家搬到县城去了,余有胜和余骏就在县城找了工作,县城生活成本高,父子两人勉强能够养家糊口,张天颖平时也会去做兼职,贴补家用。
余家人搬走后,张祥龙夫妻和云琴受到的指点就少了许多。没有了余家的帮扶,张祥龙夫妻的生活日渐窘迫,云琴看不过眼,经常过去照顾两个老人。张天炎和云冰上了大学之后,就出去兼职赚生活费和学费,偶尔会有多余的钱寄回去,云琴平时除了照顾两个老人,还在村里帮忙村邻干活赚点小钱,生活依旧捉襟见肘。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又是三年。张天炎和云冰大学刚毕业,两人回到县城工作,一是为了方便照应家里,二是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月逢七,日逢七,星期。张天炎和云冰二人早早儿地就来到落木村民政所排队等着领证。为了赶上这个吉祥的日子,他们昨天就请了假,特地赶回来。他们两人虽来得较早,但他们前面已经排起如龙的长队,直到将近午间,他们才如愿拿到小红本。
下午,张天炎云冰夫妻俩回到张家村,先去拜过张大和羊香荷,再回到家里给云琴磕头,商量办婚宴的事情。六年多的时间,沧海桑田,张家村公路挺直,很多村民都用上了手机。确定办婚宴日期后,一家三口分别打电话通知亲友,亲友们听到张天炎和云冰已经领了证,筹备办酒席,不约而同地挂了电话,有些挂断不及时的,隔着话筒传来辱骂声。
刚入夜,张祥龙就过来了。经过一系列的打击,又受到云琴精心的照料,张祥龙慢慢地接受了云琴这个儿媳妇,平时也会过来看看云琴。今天气氛显然不对,张祥龙一直沉着脸。
坐下后,张祥龙开口了:“小雪,你和天炎的事情,我不同意。”
张天炎和云冰多数时间都在学校,接触的东西和村里的人接触的不一样,两人不能理解张祥龙这句话的意思。云琴低着头,叹了口气,道:“爸,村里面怎么说?”
张祥龙态度很坚决,道:“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同意的!说我们两家五百年前是一家,其实远没有这么久,我爷爷和张祥国的爷爷是堂兄弟,他们两个才隔着五代,是兄妹。”
云冰立即反驳道:“爷爷,隔了这么多代了,法律允许的。”
张祥龙摇摇头,道:“从来就没有这个先例,你们这是违背伦理道德的!要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我绝对不会同意!”
云琴早就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低着头望着炉火。
张天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气也没有带有感情:“爷爷,我们已经领证了,而且她姓云,我姓张,我们怎么不能结婚?”
张祥龙气得直发抖,道:“你……反正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张天炎道:“爷爷,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他们背后就算骂也是骂我们,不会牵扯到你们的。我们又不会一直呆在村里,过两年他们就会慢慢忘了。再怎么说我们也读过几年书,婚姻大事肯定不会当儿戏的,我和小雪隔了五代,不是亲兄妹,现在又是合法的夫妻,没乱伦,没违法,你们就不要操心了,这个酒席我们不办就是了。”
张祥龙见张天炎态度比自己的还坚决,叹了口气,道:“老了,老了,管不了你们了,你们办酒席我们也不会来的,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起身离开。
云琴把张祥龙送回家,许久之后才回来。
云冰见母亲一脸严肃,道:“妈,为什么村里面的人都反对我和炎哥在一起?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又是合法的,为什么你和爷爷的表情都这么严肃?”
云琴道:“村里面有村里面的思考方式,一辈子守着同一片天,肯定是规规矩矩的,哪里见过你们这样的?这点你们都想不通,就说明你们还不成熟。但是你们既然决定在一起,我支持你们。在不在一起,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别人反对也没有用,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算挨点骂也没什么关系。”
张天炎听到云琴的话,声音充满自信,道:“妈,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好好的。我们先存点钱,过两年在城里买套房子,到时候把接过去,你也苦了一辈子了,差不多该享福了。”
云琴听到张天炎的规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泪水一颗颗从脸庞滑落。是夜,云冰非要和母亲一起睡,云琴拗不过,同意了。
不出所料,亲友看见张天炎和云冰,远远地就躲开了。夫妻两人也决定不办婚宴了,选个良辰吉日,邀请云琴、张小幺和余有胜一家四口,张小幺说工地上脱不开身,没有赴约,七个人在县城一家中档饭店里,好好吃了一顿。云琴在县城呆了几天,放不下地里的庄稼和圈牢里的牲畜,更放心不下公公婆婆一大把年纪还帮她照料家里。
却说七年前年关张小幺愤然离去,跑到东边沿海城市,毫不费劲地找到一个工作,在一个稍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当保安,管工地。就快过年了,大部分人都回家过年了,整个工地上只有四个保安,两个上白班,一个是老板的小舅子薛浩,另一个是张小幺,两个上夜班,是两个老练的退伍军人。
就要过年了,工人还没有拿到工资,数次追讨无果,工人们集合在工地上闹事,声势浩大。老板马方世打电话给薛浩,让薛浩去把闹事的人遣散。薛浩带着张小幺就往工人聚集的地方就去了。
薛浩趾高气昂,不理会工人的诉求,一味威胁辱骂,有一个工人脾气刚烈,当场就与薛浩对骂起来。骂着骂着,两人相互推攘,接着就扭打起来,那个工人被薛浩失手从地下室顶板推下基坑,掉在一根竖直的钢筋上,当场毙命。
薛浩慌了,不知所措。张小幺稳住现场闹事的工人,立刻通知了老板。马方世火速赶到现场,发放了大部分拖欠的工资。工人们胆小,没有声张,丧命工人的家属收到马方世一大笔抚恤金,答应不追究,含着泪花回去,等待马方世的将事情处理妥当。
马方世给张小幺一笔钱,并承诺出狱后给张小幺一个高级职位,说服张小幺帮薛浩顶罪。张小幺在确认马方世将钱转到自己卡上之后,去派出所自首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怎地,过年的时候村里就已经传有了张小幺坐牢的消息。村民们背地里都在说三道四,有落井下石的说张小幺品行不端,迟早要牢饭。
张天颖知道之后,整天急得不行,云琴极力安抚,说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不可信,终于使张天颖的心安定下来。张天炎怕姐姐再焦虑,表面装做漠不关心,悄悄向知情者打听消息,几经折腾,终于问出张小幺服刑的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