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苏晋安和王少卿带领的车队终于赶到了湖镇,将一行人给安顿好了,二人便相约到城门口等着顾夕朝等人。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生存下来已是不易,好不容易有几个谈的拢来的朋友,自然不想就此走散。
因而知晓周行川还被困在京都城里,他们亦是担忧得很!也不知道他们脱险没有。
再说顾夕朝等人,一路策马狂奔,本不该停下来的,但是奈何赵夫人身子本就有了毛病,在马背上一颠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为了顾及她,只好停下来休整片刻,赵夫人一落地就忍不住跑在旁边吐了起来,心肺肝胆都要吐出来了,脸色煞白。
老嬷嬷喂她喝了几口水,才有所缓和,瞧着她这般受罪,很是心疼。
“各位大人,能不能找一辆马车来?只要夫人乔装打扮一番,要想避过追查不难。”逃难要紧的时刻,她不应该要求这么多,可再骑那马儿,夫人的病情只会更严重。
人老了,骨质疏松,本就比不上年轻人,看到赵夫人,唐小碗就会想到肖芸,心底有些动容。
“相公,不如让十三他们去看看,或许附近的农家有马车也不一定,咱们多使些银子,将其买下,赵夫人这样折腾也不是办法。”
周行川害怕追兵赶来,有些两难,“李弘楚此举没有得到兵符,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追来如何是好?”
周行川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那家伙睚眦必报,行事手段毒辣,若是再次落入他的手中,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唐小碗眼睛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立即就想出来了办法,用泥巴和绿叶的汁水一拌,便往自己的脸上抹,打扮出一副逃荒的模样,将本身的面目都给遮过去了。
“周大哥,你们先去湖镇,目的就是引开追兵,我和赵夫人搬作逃荒而来的母女,等着十三去找了马车来,一路上慢慢的赶过来。若是有人查车,赵夫人就装作得了疫病,没有人会主动找死的。”
唐十三皱了皱眉头,“夫人,你这明眼人一看就是故意抹的泥巴,很容易就被人戳穿了。”那些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唐小碗一把扯下了腰间的水袋,将脸上的泥巴给洗干净了,那脸色还是一副蜡黄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做惯了苦活累活的人呢。
几个人看着这样的变化不由得称奇,这个样子倒是比先前要好太多了。
“在换上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便是大罗金仙在场,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只是赵夫人穿的是绸缎,唐小碗的也不差,跟逃荒二字根本就搭不上边。
顾夕朝看了陈获一眼,“分头行动,陈获你去找两身粗布衣服来,十三去找马车,不能在耽误时间了。”
虽然唐小碗保证这个法子定然是万无一失的,但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让陈获留下,必要的时候还能送个信。
之后,他便跟周行川等人骑着马离开了,一路疾驰往湖镇而去。
宫里,李弘楚听闻全身而退的消息,“啪”的一声就拍在了案桌上。
东归跪在地上的身子一颤,闻声色变,脸上的血色瞬间消褪干净。
“皇上息怒,属下知罪。”
听得这话,李弘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案桌都给掀翻了,案桌倒地差点砸到东归的手上。
东归却岿然不动,保持着姿势,承接李弘楚的怒火。伴君如伴虎,如今李弘楚得了帝位,越发的目中无人,仿佛天地共主一般藐视着一切,他们这些跟着他忍辱负重走到今天的人,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
或许,这也是李弘楚的舅舅甘愿驻守辽东,也不愿意回到京都来的原因吧!
与其每日应对着皇帝的喜怒无常,倒不如在辽东当土霸王来得逍遥自在。
不管李弘楚如何发怒,东归都是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再打的怒气对上,也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无处发。
“东归,身为禁卫军统领有失察之嫌,自己到内廷领二十大板,城门守卫办事不力,格杀勿论。至于赵夫人那边......继续派人追查,势必要找到赵沐,将兵符拿回来。”
这把龙椅他才坐了没多久,连屁股都没有捂热,他怎么甘心有人对它虎视眈眈。
“另外立即召兵部侍郎、刘丞相和太尉入宫,朕有要事相商。”
“是。”
东归一一派人去办妥了杂事后,才到内廷去领了罚,二十板子打得不轻,屁股一片血肉模糊,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只回屋去上了伤药,换了一声干净的衣服就草草了事,回了御书房去候着。
唐十三办事能力不弱,很快就从农家买到了马车,赶着车朝着大路追来。
唐小碗和赵夫人已经换上了粗布衣服,在路上果然躲过了追查之人,在赵夫人体力不支时,唐十三就已经追过来了。
三个女人坐在了马车里,赶车的位置给了陈获,一路上倒是没有在遇到盘查的。
周行川等人骑马行程快,很快就赶到了湖镇,看到了等候的苏晋安和王少卿,顾夕朝担忧还在路上的唐小碗,便跟着在城门处等,周行川则是去安排下手了。
时间流逝,眼看着城门都要关了,迟迟还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几个人不由得把心都给揪了起来。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沿路回去找寻时,陈获已经架着车赶来了。
赵夫人一到了客栈,整个人就烧了起来,一行人又是手忙脚乱的请大夫,煎药,直到大半夜,赵夫人额头上的温度才降了一些,众人也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
本就一夜未睡,白日里还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个个都疲乏得很,恨不得一沾床铺就睡了过去。
顾夕朝却是紧紧的抱住了唐小碗,听着她说起路上的事情,忍不住后怕。
“早知道我就不该先行离开,应该同你搬作一对夫妻,带着老母亲逃荒。”
唐小碗噗嗤一声就笑了,“那估计我们已经被抓回去了。相公,可别忘了,你还是死囚的身份,要是李弘楚知道你没有死,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这倒也是,不过我跟着柳屠夫一家去京城,也在城门那边晃悠了很多次,却不见他们抓捕我。”
那时候他记忆全失,故而没那么多顾忌,如今想来却是有些奇怪。
唐小碗一听到顾夕朝突然提起柳屠夫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顾夕朝,你是不是后悔离开柳絮儿了?也是,柳絮儿年轻,这是我比不了的。”
明知道顾夕朝不是那个意思,唐小碗还是忍不住计较,她虽然嘴上说原谅了,心里却始终是有根刺存在的。
顾夕朝一怔,“柳絮儿......碗儿,这又是哪跟哪儿的事?我与她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唐小碗噘着嘴,“那你为何要无缘无故的提起柳屠夫?你这不是忘不了柳絮儿是什么?”
“我提起柳屠夫,那是因为我想说守卫不抓我的事情。”顾夕朝竭力辩解着,突然恍然大悟了起来,“我说怎么突然闻到一股子酸味,原来是娘子的醋坛子给打翻了。”
唐小碗莫名的就脸红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吃醋了?”
“是是是,都是我多想了,我吃醋了行不行?小碗,咱们二人经历了这么多,你对我要有信心,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有所改变。”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