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手一挥,手中的信纸就化为了灰烬,散落在地上。
“难题?算不上。”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了而已。
伺候的公公有些不明白,还要再问时,却被太子给打断了。
“替本宫收拾些细软。”
公公皱了皱眉头,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还是问了一句,“殿下,收拾细软做什么?”
他隐隐有些猜测,可是也不敢说出来。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自然是出远门了,邳县是个好地方。”
御书房。
太子处变不惊,不紧不慢的研墨,皇帝却没有那么淡定了。
将批阅的朱笔一放,再次问了一遍,“你刚刚那话是认真的?”
顾夕朝呈上来的奏折,他也看了,不过是官员腐败,谋财害命。
查办了便是,苏尚书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让太子亲临,倒是没这个必要的。
“父皇,儿臣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太子殿下话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但是谁也不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三岁的时候,他说放火烧了宠妃的寝宫,众人也只当他是戏言,谁知那宠妃差点被大火给烧死了。
九岁的时候,他入猎场狩猎,扬言要活捉老虎,众人也只当他是年少轻狂,可谁知他竟然骑着大虫出现在人前。
他的性子,倒真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既然不是开玩笑,那邳县可是有什么好东西?”
知子莫若父,虽然他们是君父,可皇帝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八九分了解的。
若不是感兴趣的话,他不会主动提出来。
太子点了点头,笑得一脸深意,“确实是有好东西。”
不过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罢了。
不过这都是他心底里的秘密,他不想说出来。
瞧着他这个样子,皇帝笑了一声,“那就去吧!身边多带个人。”
虽然顾夕朝传回来的消息中,闭口不提前朝余孽的事情,可还是有些风声。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从御书房出来后,太子敛了敛目,眼前似乎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睁眼,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邳县,府衙内。
顾夕朝虽说将邳县的情况奏报了上去,可心底里还是一刻也没有放松。
也不知他将人给隔开,那些官员会否老实?将他要的东西一一写出来。
陈获低头走了进来,看着顾夕朝有些欲言又止。
顾夕朝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太子身边的暗卫都是不苟言笑的,平时都绷着一张脸,这会儿倒是有些烟火气了。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顾夕朝发了话,陈获也就没有顾虑了,将心中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大人,此举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未必会那么老实。”
几个地方官都是沆瀣一气,既能一同去逛窑子,那足以说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顾夕朝这条离间计使得不是很高明,若是心思通透的,只怕一个眼神各自都明白了。
让他派人守着,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也未必没有老实的,不是吗?”
顾夕朝头也没抬,继续看着卷宗,看来其中的问题还是有些大的。
陈获被他一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了。
顾夕朝处理完公事,看着陈获依旧一脸的疑惑,不禁笑了起来。
“陈获,人生来怕死,若是有活的希望,那必然是紧紧的抓住了,此番我虽未大张旗鼓的整治,可是聪明的人大概也是看出了苗头了,谁也不想像李海那样不明不白的失了性命,不是吗?”
他知道的事情,别人不知道。
有些人或许认为那伙人紧张了,所以才杀人灭口,而李海的死,便是杀鸡儆猴。
这个时候人人自危,他这里有了生机,是个聪明的,也就不会放弃。
可他也漏算了,也有那种蠢的,放着生路不走,却成了死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陈获大智若愚,显然已经明白了顾夕朝的意图,他在赌,而且是一场豪赌。
顾夕朝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你的事情,别忘了,总该给他们一些空间,好好说话。”
陈获不禁佩服起顾夕朝的才华来,恭敬的应了下来。
嘱咐好了一切事宜,顾夕朝就不耽搁了,骑马回去了。
忙了一天,不知不觉这天上已经挂上了一轮明月,到家的时候,顾夕朝动作很轻。
他不想将睡着的唐小碗给吵醒,但是看到书房那一抹昏黄的烛火时,心底还是跳动了一下。
然而当他将门给推开时,却有些啼笑皆非,那个他心底的姑娘此时趴在桌子上,已然睡熟了。
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喜事?嘴边还挂着浅笑。
顾夕朝的心底倏地就柔软了,轻柔的将人给抱起,回了房间。
睡梦中的唐小碗只觉得身子一空,下意识的抓紧了身边的东西。
顾夕朝看着主动抱住他腰身的姑娘,嘴边的笑意更明显了。
心里自豪,不愧是他的姑娘。
事情都在顾夕朝的算计中,当他再去衙门的时候,那些人都变了一个脸,说是讨好也不为过。
顾夕朝却是不急不躁,“诸位将东西呈上来吧!本官看过之后自有定夺。”
几个人又是面面相觑,不过还是将写下来的东西给交了上去。
等着顾夕朝读看的时间,仿佛在等待凌迟一般,很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人额头上已经蓄满了细汗,顾夕朝才淡淡的开口,“事情本官已经大概了解了,不知诸位可有主动认罪的?”
他知道这些人或许是没有将他给放在眼里,所以这纸上的东西没什么可信度。
但是他也做了两手准备,昨天夜里,陈获将守着的暗卫给撤走了。
看似无人,好商量的地方,其实到处都是他的耳目,他们商量的话,悉数落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得了人员的名字,再从这背后去查,什么勾当都查出来了。
因此顾夕朝手里握着的证据不少,但是他乐于给别人机会。
偏偏有些人就不稀罕,一拍桌子给站了起来,看着顾夕朝满含怒意,“我看顾大人是把我等当猴耍,我等虽然只是地方官,不是京官,可也是有几分骨气的。”
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
相继有人站了起来。
“通判说得不错,我等虽是小吏,可也不是犯罪之人,可至于将我等软禁。”
......
也有人始终都在观望,对于顾夕朝的脾性实在是琢磨不透。
顾夕朝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说够了,才朝着陈获使了一个眼色。
陈获会意,拍了拍手掌,便有人带了两个男人和一盘子的文卷上来。
众人看到来人,脸色变了变,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让顾夕朝和陈获看到了。
“本官也不欲与你们多说,如今物证人证皆在此处,若是有自知之明的,便自己招了,若是让本官钦定,怕是没命活着了。”
顾夕朝扫视了一圈,拿起文卷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点评。
“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竟然有人大肆铺张,十六进的大院子,亭台楼阁,假山池水,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只是不知这柳老爷可有命活着到江南去享受这些荣华富贵?”
顾夕朝最后这一句话是轻飘飘的说了出来,可是眼睛却是盯着某个冒着虚汗的人。
柳震腿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朝着顾夕朝磕头求饶,“顾大人,饶命,小人...小人也是不得已的。”
听到这话,顾夕朝却是笑了起来,“不得已?莫非还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