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挟带着几分湿润的海风从一望无际的莫里迪斯海轻轻拂过。包裹着卷起一阵起伏的海浪拍碎在岸边参差不齐的礁石上,仅留下一圈白色的浪沫。
就在离着礁石不远的地方,被海风侵蚀的不成样的的岸堡在黯淡无光的阴雨天显得摇摇欲坠。
很显然,这处锈迹斑斑的岸堡已经被腐蚀的有些年代了。唯一富有生气的仅仅是岸堡后方陈列的几具大口径的岸防炮。
绵绵不绝的阴雨下滴落到这几具青绿色的炮管上,顺着被擦的锃亮的炮管缓缓滑落到泥泞的地面上。
长着蘑菇的腐烂雪松枝静悄悄的散布在几具岸防炮周围,似乎在静谧的等待着下半身已然发锈的大炮随着它们一起被遗忘。
如果不是岸堡上的排气口缓缓飘出着几许白烟,或许会有人以为这处地方早已被废弃了。
克里兰平原的最下游与莫里迪斯海的海岸。
代号“37,命运咽喉“海防岸堡!
几乎没有人知道几百年前的祖先为何在这处几乎是荒芜人烟的海岸线修筑了这个堡垒。
在几百年的时光中,卫戍于此地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
少年在此地从黑发变为白发,又从白发变为长眠于地下的白骨。
一代一代的士兵将最美好的年华奉献在了此处。
却不知道为何长眠于此。
陪着这处古老的堡垒,一同被世人遗忘。
代号“37,命运咽喉“。
它的意义何在?
或者说,它在抵抗着什么?
无人可知。
也许这深沉的莫里迪斯海知道,可是它只会沉默的看着这个陪伴它数百年的堡垒慢慢腐朽下去。
……………………………….
“吱呀“
岸堡上发锈的铁门被人从内部缓缓的打开。一老一少从闷沉的岸堡中缓缓走出。踏入这片泥泞的土地。
新年的欢庆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显得如此遥远。
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许是,队长允许他们在新年出来透透气,顺便在岸边捡一些被前几日的风暴拍上岸的鱼儿,用以改善晚上的伙食。
“啊。“
少年人深吸了一口户外新鲜的空气,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每天都在这该死的地下,简直要把我逼疯了。虽说地下的光线也还过得去,但我们也不能每天像耗子一样躲在地下,偶尔还是要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嘛。你说呢?老头?“
少年笑着拍了拍老头那佝偻着的后背,肆无忌惮的调笑着。
老头回头看向少年,
曾几何时。
他也像少年一样乐观。
乐观到以为在这处风景还算秀丽的地方玩个几年就可以回去了。
却不知,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下一份调令。
久到,少年也变得白发苍苍。
老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看向这个新来的孩子,踌躇了许久,依旧没有说出那句话。
他仅仅是用那种苍老的颤音道
“好了,别闹了。快点去岸边捡几条鱼来好完成任务吧。“
“唉?老头别这么扫兴嘛,我们难得出来,多逛会儿再回去嘛。不过你说队长也真是的,每天板着一副面孔让我们大家呆在地下干嘛。”
“这个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谁会来啊?而且我们和震旦的战争不是在几十年前就结束了嘛?就算震旦人来了嗯,我们的那几门大炮可不是摆设啊………….”
“哎,老头?“
“唉?”
少年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全然没有理会旁边老头已然昏昏欲睡的眼神。
他太苍老了,老的连在泥泞中步行都显得如此吃力。
少年一蹦一跳的带着老头走到了岸边的礁石旁。
微微湿润的海风将他的头发调皮的吹到耳后,少年不以为然的将它们撩拨回来,看着起伏的海浪接二连三的拍打在礁石上,留下白色的浪沫。
“真美啊。“
他只来得及轻轻的感叹一句,便俯身跳落入参差不齐的礁石中,开始寻找今天的晚饭。
“老头,这礁石上的鱼群还蛮多的。”
“你快下来和我一起捡,我一个人捡不了那么多。”
少年见着礁石上琳琅满目的鱼群,惊喜的呼喊着上面的人。
老者颤颤微微的扶着礁石下来,小心翼翼的盯着脚底下潮湿的礁石,生怕一脚踩空。
他颤抖着下来接过少年手上各色各样的死鱼,仔细的将那些可食用大鱼挑捡出来。将那些肉少的或者是不可食用的鱼统统都扔回海里。
“唉,老头你看那边那条鱼好漂亮。“
少年兴奋的指着不远处靠海的礁石。
老头顺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条白色的大鱼奄奄一息的躺在靠海的礁石上。头顶的红色肉瘤一起一伏。
少年正欲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把鱼捡起来,老头脸色大变大声的喝止道
“别过去,理它远点,别碰它,快回来!”
少年疑惑的回头看了老头一眼。
“霍不那根,它叫霍不那根,那是会触碰了就会带来灾祸的不祥之物。该死,我的上司曾经和我说过。“
老头惊恐的喃喃道
“哪有什么灾祸啊,你上司肯定是骗你的,你看什么事情都没有,别信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说。”
少年不以为然的走过去将大鱼提起来,背对着大海冲着老头说道。
“你看,哪有什么事情啊?一条快死的鱼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嘛?“
老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我记错了?”
少年不耐烦的将手里的鱼甩到老头脚边。
“有完没完了?快点,我还等着,啊………………………………………………….!”
少年身后的大海毫无预兆的突然升腾起巨大的白色水柱,无情的包裹吞没了少年。
少年仅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旋即便被卷入身后诡秘的汪洋之中。
老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亲眼看到
那白色的水柱之中分明隐藏着什么东西。
那灰绿色的人形物体………………………………………………..
老头正欲大声呼喊求救
“刺啦!“
尖锐的利爪在一瞬间就刺破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老头难以置信的捂着被割破的咽喉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的东西。
那湿漉漉的还滴着海水的灰暗绿色的可憎之物,依稀的人形身躯上长着滑溜溜的鳞片,随着海风略微鼓动。
在那和鱼类一样的鼓起凸出的巨大眼球下方,同样是青绿色的鱼鳃正一闭一合的跳动着。像蜥蜴那样修长的手臂尾部还长着尖锐修长的骨质利爪,受害者的鲜血正混合着腥臭的海水和粘液一滴一滴的落在漆黑的礁石上。
粗状有力的大腿上依稀可见那跃动着暴起的动脉。像青蛙那样的脚蹼叠加在大腿的根部。
它是显得那样的畸形笨拙与可笑,就像是那最蹩脚的医生杂乱的将鱼和青蛙胡乱的缝合在人体身上。即便是一个最为疯狂的医生,也无法想象着拼合起这些毫不相干的生物!
在老头失去最后的意识前,眼前的这个东西鼓起了厚厚的鱼唇。
“嘎吱,嘎吱!”
声音顺着海风传遍了很远很远,可是岸堡里无人听闻。
………………………………
七天后
“37号命运咽喉”岸堡唯一和外界联通的道路就是一条还算可以通行的蜿蜒不绝的小道。
每周岸堡里的人都会去往小道终点的村庄获取一周的补给,包括食物弹药在内的各种物品。
村庄的联络点内
“唉?这把我赢了。快,现在欠我二十了。“
两名穿着军服的壮汉正喝的醉醺醺的玩着古老的赌博游戏。
“等等,让我缓一缓,输的有点多。“
一名大汉不服气的嚷嚷道,从口袋麻利的翻出一根卷烟,正欲点上。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问道。
“话说,那处岸堡里的人距离领取补给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天了吧?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他不安的询问他的同伴。
“哪有什么事情啊?这种鬼地方谁会来啊?就算是和震旦开战,震旦人也不会理会这种远远偏离航线的小角落,根本没有供大型船只停泊的港口好吧。八成是这些家伙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同伴满不在乎的说道。
“说的也是。”
壮汉应和了一句
很快他又疑惑地问道
“你有没有听到外面好像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哪有什么声音啊?八成是你喝多了。该死?你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又想赖账?“
同伴愤怒的咒骂道
“就不应该跟你玩的。”
“明明就是有嘛,谁说我要赖?再来再来,我今天一定要赢回来。“
壮汉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坐下来继续开始今晚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