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客厅,抛开那些繁杂堆砌的画作,留在整个家里具有生活气息的东西只有家具和一些杯具。
朱妈虽然说着要和两人说些以前的事情,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装饰花枝剪了起来。
周零和韩弦羽坐定在一起,此时的落地窗被拉开了窗帘,屋外依旧是冷风凄雨,暮色沉沉更显得屋子里的灯光明亮。
朱妈手指纤细,取了一只腊梅花枝,而后将底部剪了一段,很是随意的扔进了一只暗玉色细口花瓶。
“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疑惑,我也知道小姐一定是说让你们来其实是为了看看我的病症,但是我相信两位医生先生有自己的判断。”
那花瓶只孤零零的放着一支装饰用的花枝,朱妈就说着话将剪刀放下了,然后看着韩弦羽他们。
周零的眼神却是在那花瓶旁边,看着玻璃桌上摆放的其他花枝,桃李杏花,玉兰百合雏菊,倒是一堆都有,可是似乎根本不是一个季节的花,尽管是装饰用但是也用的太集中了。
他心里有些嫌弃的,因为全是花,连一些陪衬的绿叶也不曾出现,争奇斗艳自然是好,可是要想看起来更自然,自然少不了绿叶草枝。
不过没人在乎他怎么想的,韩弦羽的眼神只与朱妈应对,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是朱妈却是继续询问,“韩医生觉得,我也有病?”
“有病,这儿这么大,就你们两个人住,还不能见光,就算没病,不和外人接触,那也会憋出病来的。”周零环胸抱臂,自己点着头自己说着。
韩弦羽的眼眸微微低垂着徘徊,他是真的后悔带着周零来了,虽然是实话实说,但是,面对病人的时候,他可一点儿也不毒舌的。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怕折了我的面子,不过我也觉得我有些问题,不过这只是我过于急切的想要保护小姐才表现出来的病症。三年前,小姐刚搬来这里的,我看着招聘过来的,就给她做了一顿饭,她便决定留下我了。”
朱妈又拿起剪刀来,一边挑选着花枝,一边又继续说了起来。
“那时候的小姐和现在不一样,很喜欢笑,画的场景都是十分温柔,和谐的,但是从去年开始,她一改以往的风格,突然所有的画都变得阴沉起来,对了,还有那幅画。”
朱妈说着,拿着花枝的手借着花枝朝着那一大幅的画指了过去,说的正是那副背影的画。
韩弦羽没有转头看去,反而是观察着朱妈的表情变化,周零却是在一边说道:“那不是你画的吗?”
“是小姐,小姐调好色盘,就让我在上边随意的写写画画,我又不会这些,自然战战兢兢的,然后她执意要让我画,我们推脱之间,那调色盘就全部打翻到画布上了,是她花了一个月将调色盘的颜料填充成一个人的背影,而后去年大半年的时间里,她又将那些空白的地方一点一点填满,最后成了这样的画面。”
韩弦羽皱眉,“但是这些画面下掩盖的是你不小心打翻在上边的乱象,所以她可以认为她只是修改了你的画作,而你依旧是主笔人。自欺欺人?她在逃避什么?这个背影又是她如何联想而来?”
韩弦羽低声的问话,像是在自我疑惑,又像是在询问朱妈。
朱妈也是手一僵,将东西都放下了,然后眼神里带着一些悲伤看着韩弦羽,“小姐已经不能再画画了,她的手,已经抖的没有办法拿起画笔,那一幅,几乎是最后一幅了。”
朱妈说的真切,语气里带着惋惜,眼神里更是泪光闪闪。
“那你刚刚还说她花了一年时间花了这画,那去年都能画,今年怎么不能画?”周零稍稍打了一个呵欠,然后说道。
“这样一副画,她早就有了构思,让我帮她动笔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接下来画面该有的走向,如果按照往日的情况,她兴许一个月就能完成,可是她却用了整整一年,那个背影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曾有过的一些遭遇,也许,和这个背影有关……”
“叮咚,叮咚叮咚……”
朱妈还语气悲哀的说着,那大门处的门铃却是响的厉害,她看去窗外的方向,只能看着风摇动的树枝,那门铃继续响着,她只好起了身,“这个时间,我不太确定有什么人来,你们先继续坐一会儿吧!我去开门。”
朱妈说着便走开了,周零这才放开了手,然后活动了一下,“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呆着?我看她们不像是咨询心理问题的,倒是像找不到人说话聊天,专门找我们两来唠嗑,讲故事的!”
“你不是也有一个想要在我身上找到的故事吗?很多心理问题出现,都是一些让人唏嘘的故事堆积在一起后,让心里产生了负担,所以有耐心一些,多听一下她们的心声。”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是在劝我多回家陪陪亲人呢?”周零歪歪脑袋,有些郁闷的说道。
“家里人自然是要多陪伴的,孤单时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其实当下的年轻人都是孤单的人,比起那些空巢老人,留守儿童,也一样是需要陪伴的人。”韩弦羽语气淡淡的,说的都是别人的事情。
“是吗?可是大家忙着工作,忙着应酬,应该不会孤单吧!”
“和人群混在一起,就是热闹了吗?心灵的孤单,是别人无法感受的。工作和应酬结束后,总有一些辗转反侧的夜晚,让大家失神到不知道活着的意义,看起来大家白日里都笑的肆意,实际都是伪装的太好。”
韩弦羽语气越发的漠然,毕竟他只是说这句话的人,就算是身处其中的人,他还是知道自己除开解开活着的意义之外,好要解决那些记忆里的疙瘩,还要看着别人的疙瘩,替他们切除或者解开,有时候也会转移似的自己给他们结上另一个结,在他们的感知中,解开这一个之后,让他们感受到一切都是可以解开的。
然而隐藏在深处的东西,始终存在,不过偶尔被抛去脑袋后边,也是一种幸福。
周零对于韩弦羽的话,稍微开始了鄙视。
他承认起初是对韩弦羽有些敬佩,现在嘛!只觉得他说的话像是生活杂谈,不是鸡汤胜似鸡汤的废话。
他正要反驳,却是忽而听着楼梯上传来了声音,“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两人都看去楼梯却是见着那扶梯上的小灯忽闪忽闪着,分明有大厅的灯光照射着,可是此时看着那楼梯上的人却是阴沉可怖的。
是林珍,是本来该睡三个小时后才醒来的林珍,此时她站在楼梯上,整个人脸色苍白,开始见她很是熨帖的烫发,此时已经变得乱糟糟了。
“已经快要天黑了,你们快走吧!”
这语气,不像是威胁,却是有些央求的样子。
“你不是,要睡三个小时才能醒吗?现在……现在顶多三十分钟……”周零拿出自己手机,一看竟然直接没电关机了,便歪着身子靠近了韩弦羽,一把拉过他的手,看着他手腕上的表,然后说着。
韩弦羽看着周零的动作,有些不耐,见他看完,很是傲娇的抽回了手。
“若是我再继续被她这么下药,也许等不了太久,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林珍依旧用着一开始哭诉朱妈言行的语气说着。
周零却是看去韩弦羽,“现在到底怎么办啊?我们信谁的话啊?”
韩弦羽却是不看他,直接双手插兜,“我们该走了。”
“啊?你继续了?”
“下班时间到了!再继续就引起骚扰了,何况再晚下去,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就不好打车了。”
韩弦羽说着,却是脚步一顿,周零喜颠颠的跟过来,便是立马撞在了他的后背处,然后见着韩弦羽微微转头看去那楼梯上的林珍,“或许,那画上只有背影的男人,右手小指有一节断指?”
林珍站在楼梯,眼神却是铮然放大,只是她没有回答,韩弦羽也没有继续再问,只是他在心里觉得疑惑,或许那个男人是故意今天等着他们的……
从客厅出来,外边的雨意小了一些,但是看着风撼动着树枝摇晃,就知道尽管雨小,但是风大!寒冷袭来,忍不得让人裹紧衣服,周零在后边耸肩前行,韩弦羽依旧是冷面迎接着风雨。
是的!他们都没有带伞,甚至出来之后,并没有见到本应该去开门的朱妈,所以连借问雨伞的过程也被省略了。
好在出了门之后,走了五六分钟,好歹是打到了车,回去了事务所,刚好见着一直等着两人回来的沈晓姝正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关门了。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以为你们不回了呢!不过,两个人都关机,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沈晓姝语气有些小抱怨,两人也不给个信。
周零拿出手机,笑的一脸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关机了。”
韩弦羽却是皱眉拿出手机,看着也已经关机的手机,心里一阵疑惑。
“我去换一身衣服,一会儿可能会那一把伞,你登记一下吧!对了,文非来过吗?”
沈晓姝摇头,“人没来,不过让人带了纸条过来。”
沈晓姝从文件夹里取了纸条来,她没看过便递给了韩弦羽。
韩弦羽却是冷着脸,“他还真是把生活过成了电视剧呢!”他说着,打开了纸条,才见着里边的里边机打的字体写着:“我最近在追踪一个小三,你先别着急,要是找人的话,我让其他人帮你找,等我收了钱我请你吃大餐。”
韩弦羽看着那上边的话,忍不住翻个翻白眼。
说文非把生活过的像电视剧,是因为分明可以电联的事情,他一定要搞的这么麻烦,可是看看他平常的工作,是去跟踪小三,韩弦羽就觉得太高估他了。
“谁送来的?”
“一个男人!”
“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啊!是左手,还是右手,尾指缺失。”沈晓姝举着手,回忆着,却还是不确定的回答着。
周零听着,立马上前晃着韩弦羽的手,“尾指?那个司机,那个背影?我们是不是,被监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