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未到正午,正直盛夏,烈日当头,云浮境内恒山的羊肠小路上走下来两个年轻人,稍微大一些的男孩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男孩身边的娇小少女看上去更加年幼,两人身上都没携带什么行李,就这样一路走下山来。
少年的衣衫看上去有些残破,但却并不脏乱,大概一米六左右的个头,月白色的衣衫有些滑稽地少了两个袖子,露出小麦色的胳膊上隐隐有数道伤痕;玄色长裤不仅布满裂纹,就连裤腿亦似乎被什么割裂开来,半长的黑发勉强扎成一个小辫垂在背后,走路时轻轻拍打着背上被白色布匹包裹的长弓模样的弓箭,但挠是这般破破烂烂的衣衫,却也无法掩盖少年周身散发出的英气。
如果说少年看上去普通而疏离,那么他身边的少女,绝对是让任何一个路人看到都会忍不住产生怜爱之心的存在。
个头只到男孩的鼻尖处,还未留头的碎发软趴趴地伏在耳边,明明是夏天,少女却未像一般人家女儿那样穿着美丽的襦裙,只见其上身一件与身边少年相仿的白色无袖背心,露出两只如同新藕一般嫩生生的小手臂,此时一只手抓住少年的衣角,另一只随着步伐悠哉地晃荡;下身是一条显得有些旧的淡粉色小裙子,雪色的小脚踝上两只亮晶晶的银铃铛穿在细细银环上,伴随着少女蹦蹦跳跳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声响。两只大大的眼睛嵌在如同糯米团子一般的小脸上眨巴眨巴,让人忍不住都想去捏捏看。
与少年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同的是,少女明显没有受什么伤。
“喂!孩子!你还好吗!”恒山民风向来好客,不远的一块菜地里的农民看到两个小孩子孤零零地走下山来,当即招呼道,“老婆子哎你快带点水和吃的过来看看!”
“听——到——嘞!”远远传来一声呼应。墨逸辰闻言当即冲着农夫挥挥手示意听到,并拉着烟儿走至不远处一颗大树下歇息。
“哥哥,总算走出来了呀,这里是哪里喔……”烟儿有些疲惫地轻轻喘气,却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周围。
墨逸辰有些心疼地伸手揩去少女额头上密布的汗珠,见慕凌烟一脸抱怨的模样,不由得宠溺地笑到:“当初是谁说大山几分钟就能翻过的来着?脾气又犟,都说哥哥背你还死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现在知道累了吧。”
少女有些没好气地白了少年一眼,“人家还不是怕你累着!而且说好今天哥哥打小鹿吃,现在都出山了,肯定吃不到了!”
“小吃货。”墨逸辰轻轻捏捏慕凌烟的小脸,“等会找到住的地方了,哥哥上山去给你打好不好?”顿了顿,“还记得哥哥下山前叮嘱的话吗?”
“喏,一问三不知,都等哥哥解释嘛,我知道的~”一听到等会有鹿肉吃,慕凌烟当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引得墨逸辰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蛋,最后摸摸头才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几人。
为首的赫然就是方才打招呼的农民,只见他忙不迭地示意一个农妇模样的女人从随身携带的小篮子里拿出水袋和一个馒头递给慕凌烟,眼见少女咕嘟咕嘟喝下去大半才指挥着一个清秀模样的少年背起烟儿,自己则是把墨逸辰背在背后往来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哝:“最近西屏与云浮边境不时有北境蛮子来犯,我们这里有恒山天涧作为天然屏障,但那边国家就没这么好的事了,这半个月不时有那边的百姓逃到云浮,附近的镇上遇到好几个,不想我们这里也遇到了。”
“就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翻山越岭的受这种罪,吃了很多苦吧。”妇人轻轻摇头叹息,“当今这世道……就是兵荒马乱的唉……”
一番唠叨倒是省去了墨逸辰想好的说辞,四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从两界山翻山越岭来到了云浮,原本早在穿越大泽地界时便可出山,但墨逸辰硬生生又带着烟儿沿着相联的大山走了两个月的弯路,眼看着附近没有山路可走了这才选择下山。
“老伯……这里,是哪里?”墨逸辰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警惕与掩盖不住的慌乱,倒是让两个中年人隐隐舒了口气。
方才他们夫妇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眼前这个小男孩实在太过冷静,完全不像刚刚失去家园故土的样子,但现在看来,似乎他只是想在妹妹面前表现得坚强可靠一些而已,现在看到大人了,自然是撑不住了。“这里是恒山,云浮境内,孩子们安心吧,过了这山你们就安全了,我们的陛下可不似西屏皇室那般懦弱无能,北境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来的。”
“是吗……”墨逸辰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那馒头的钱……”
“哈哈哈小弟弟不用这么拘谨,几个馒头我们家还是供得起的。”背着慕凌烟的少年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你们两可真厉害,恒山深山里飞禽走兽可是不少,居然只受这么些伤就走出来了,当真运气好得不得了呢。等会我去山里打几只山鸡给你们加加餐,看把你们瘦的!”
“不要以为有客人来你就可以人来疯,再过两周便是祁山书院的大考了,这几天你好好温书那里也不许去!”闻言妇人当即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两年可就一次机会,考不上你就老老实实回来种田!”
“祁山……书院?”又是一个未曾听说的地方,墨逸辰有些好奇地看向抱着自己的中年男子。
“哈哈,你们还小,可能没注意到大人说起过,这祁山书院呐,本是陈国的第一大书院,说是当今世上最富盛名的书院也不为过,能够考上书院的无外乎都是天之骄子,能在书院毕业的那更是各个都城官府乃至皇室都重金渴求的人才呐!最让人钦佩的是书院文部与武部都是实力说话,哪怕是重金拜访,没才华的祁山书院也是断然不收!啧啧,这就是文人的风华与气节罢!”
“可是……陈国距离这里不是很远吗……”慕凌烟有些疑惑地啃着手里的馒头道。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儿子你解释给他们听听。”农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