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的夜晚,舞榭亭台,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灿烂的灯光与柔和的夜色交相呼应。
程府内点点星火。
瑜瑾在书房整理着字画,一些是古人的,一些是当代的作品。
母亲当年的珍宝都在这里,保存得极好。这次她也照了她的嘱咐,将部分拿去拍卖,捐给.上海的私塾。
过了两个时辰,她终于将这些分类好。想着要买些画材回来画画儿打发时间。
在她坚持要自己出去,跟周叔的百般劝磨下,总算是妥协了。
丫鬟不带,随从不跟,车也不开。
便就这样出了府。
这才是她习惯的自然状态,回来好些天真是把她给憋得够呛,这程家小姐还真..真真的不好当。
待瑜瑾出了府,叫了个黄包车,车夫拉着车杆儿子,小跑着拉走后。
周叔吹了暗哨,顷刻间,从屋檐上跃下数十名男子,个个身躯如山,而又动如影。
程家的暗卫,亦如斯也。
见周叔一瞬间满目威严,目光咄咄,低沉着嗓音命令着:“去,暗处保护好小姐,不要被她察觉了。”
说罢,只见那群男子身影一闪,没了影儿,落叶被风带起,好似强风刮过,寥寥一地。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眨着眼儿,窥视着世间的秘密。
一辆黄包车停在了法租界内,那前面是个卖画材的商铺。店面不算大,青木纹镶的檐,就题了两字“画材“简洁大方,一目了然。”
瑜瑾从车上下来,步履匆匆。她拉拢着披肩,天气越发冷了,今年的冬怕是会更早的来了。
她走进屋内,对门口的是一件两米多高的木制屏风,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屏风后面的墙边摆放着红木的货架,架上摆了各种材质的毛笔,最底层有一排卷纸。
“谁?”从内屋传来一男声,随后,一身着灰布衣的中年男子掀起门帘,走出。谁这么晚会来他这儿?
“陈老板吗?我来买点画材。”瑜瑾定定站着,轻声说道。
来这儿之前她向周叔打听到画材老板姓陈,脾气古怪,背靠着青帮。最厌恶官僚权势做派的人。
见那老板一双精明的眼,打量着面前这位女子,此时不过穿了件暗菱花的印度缎旗袍,那黑色的缎子,越发衬出肤若凝脂,白晰如玉的脸庞上,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清澈照人。
“小姐请随我来里屋。”陈老板客气的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这女子模样以及那浑然的贵气,定是出身不凡,但又未见随从。
有了些好感,也有些嗔怪。
瑜瑾松了口气,点点头,随着进去后,惊奇的眨眨眼。
里面的布局跟外面呈鲜明的不同,一个巨大的玻璃橱里摆放着数百支精致的笔杆儿,以及墨红还有宣纸。在暖黄的灯光下,每一频都如一副写实画儿。
想不到这小小画材坊,竟这么的..不过也对,这大概是现上海唯一的专卖丹青画材的商铺了。
受西方影响,崇洋的人多了,更愿意去学习西方艺术。
“这是...文房四宝?”瑜瑾目光投向一处角落,那是单独的一个玻璃窗,上摆有湖州的笔,徽州的墨,宣城的纸,端州的砚,简称: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小姐好眼力,这正..”陈老板正说着,突的外屋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依稀听见在找着什么人。
陈老板便留下瑜瑾在内屋,让她先自己挑选着。出了内屋查看情况了去。
“各位堂客,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怎的到我这小小铺子来。“陈老板对着那伙头戴西帽儿,身着黑西装,手拿斧头的人说道。”
来者不善啊,看样子是斧头帮的人。
不过斧头帮向来不会在青帮的地盘儿上动武,到底是谁惹得事儿...
“陈老板,行个方便,两日前有盗贼潜入,我们头儿让我们来拿人。“其中一名男子说道。”拿人归拿人,但我这小小商铺,哪能容得下盗贼呀。“陈老板一副无辜做派,摆了摆手。
内屋,瑜瑾听着外面的谈话,皱了皱眉头,盗贼?两天都抓不着的盗贼?用得到这么大阵仗吗?
正想着,瞥见一处玻璃窗上照出的人影,像是个男人的脸。
此时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盯着她。瑜瑾心漏了一拍,这难道是他们要抓的人?
我的老天,这是什么鬼运气。好容易出了门,便碰了‘彩头'。
瑜瑾洋装淡定,侧过头,装作没看见。走向一旁放砚台的玻璃窗,便迅速推开盖儿,撕了条儿,拿起那砚台,仔细端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随着身后的气息越来越近,握着砚台边儿的手越抓越紧,手心也出了汗。
深吸了口气儿,她在在心里默念着一二三。便转身砸向身后的男人。
而就在她转身时,那男人好像早已知晓她的行为,她砸向他的手稳稳的被他逮住,又将那砚台夺过轻放在旁。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俩人重心不稳,退至墙边。
瑜瑾挣扎不脱,便用脚准备踢向那一旁的柜子,但那男人竟用腿嵌住了她的腿,此刻两人的姿势,诡异又暧昧。
“不想死,就别动。”那男人低着嗓子,在她耳边吐着字眼。
耳边的气息令她不适,瑜瑾恼了,双眸瞪大,恨恨地盯着眼前这男人,看样子好像是外国人?
亚麻色的碎发,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她在伦敦艺术馆看到的希腊的雕塑。
幽暗的蓝眸子,整个人散发着狂野,神秘。
就在她绞尽脑子想着怎么逃脱时,那男人竟直直倒在了她身上,愣了片刻,便一把推开了那人,径直跑向了门口。
跑到一半时,她又倒了回来。
她美眸闪过一丝无奈,嘴里低咒着:“程瑜瑾啊!程瑜瑾..叫你不要多管闲事!”
一边把人拖起靠在墙边,一边查看着他身上的伤。这人穿着的长衫,几乎每隔一公分就有一处刀伤。
最严重的还是那腿上的伤,在膝盖.上方的位置,皮肉夹血朝外翻着,还露着些许白骨....
此刻他皱着眉头,闭着眼,嘴里喘着粗气,嘴唇有些发白。
瑜瑾轻叹了口气儿,伤口再不止血的话,会危及性命,她总不能见人白白在她面前丢了性命吧。
想着看了周围,又看了看自己。挣扎地将腿上的丝袜用力撕扯了一半下来。绑在了他的大腿根处,又用秀帕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真丑。”那男人清醒了。
中文说得很流利,应该不算是外国人。
瑜瑾又狠狠的盯了那人一眼,“以为我想救你啊。
本来她就气恼,这人竟还有心情笑她绑得丑?嗯,再说话,便把他拖出去交给斧头帮。
瑜瑾听着外屋动静小了,起身,急忙对他说:“你快走吧,陈老板应该打发了那伙人走了,我出去看看。”
说罢转身,步履匆匆的出了内屋。
那男人看着那抹消失的身影,双眸眯起,邪俊的脸上常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有意思,“我记住你了。”
程瑜瑾殊不知。她今日遇见的,便是如今上海三大亨中的杜老大的关山弟子,贺连峥。
因有俄罗斯黑道势力,又有青帮部分势力在手,被誉为三大亨之外排行第四的黑道头子。
更是被人们称呼为贺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