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雄这次的状态,比起上次受挫来明显好了很多,至少没上次看起来那么萎靡不振了。
不过两个乌黑的黑眼圈还是能说明他为这事儿愁得不轻,看到陈玄脸上满是被看好但又把事儿办砸之后的失落。
“陈哥,我惹到路南了。”
曾雄嗓子因为连续几天没睡好而显得有些沙哑,直接开门见山,并没有过多的客套。
陈玄冲他笑了笑,用手点了点桌子,示意他坐下,“不着急,慢慢说。”
曾雄轻轻叹了口,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细讲了一遍。
省城的体量可不是他们那座三线小城能比的,在遇到陈玄之前,曾雄还真就是一只井底之蛙,跟省城这些大佬比起来充其量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混子。
曾经他跟省城江湖势力打交道的,就只有一个郭万全,那时候对于曾雄来说,郭万全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可是后来慢慢做大,尤其是介入省城这一亩三分地之后,才知道郭万全之流,在省城仅仅只能算是个二流势力,像他这样的多如牛毛。
而这座城市真正的大佬,是一个叫做路南的人,传闻此人很年轻,在他横空出世之前,省城主城区同时有好几个大佬坐镇。
路南当时是其中一名大佬手下的打手,但那名大佬并没有重用路南,而且妒才嫉贤,看见很多手下对路南恭恭敬敬,不由得升起歹心。
一次打算暗算路南,结果被路南提前预知,直接把那名大佬反杀,那名大佬手下原来的小弟,大部分都支持路南上位。
路南坐上那个位置后,开始真正发挥他的才能,凭借他的头脑,野心,狠辣,与生俱来的统帅魅力,和一身土匪劲儿,靠着几个机会,在短短几年时间东征西讨,成为首屈一指的霸主。
省城江湖鱼龙混杂,大大小小至少又几十股势力,路南一人就占了大半,除南城刘皇叔一伙人以外,根本没人敢招惹他。
虽然曾雄现在控制着南区和西区,从字面意思听起来底盘貌似很大,其实也就是两片小小的城乡结合部区域而已。
曾雄在这边折腾,路南肯定不屑去理会,冲突的起因,是一个酒水渠道的供货商。
当他知道东区和西区这边被一伙外地人占了以后,就打起了这边的主意,找到曾雄,谈论酒水合作的事宜。
本来这是一件特别正常的事,要是能拿到这边的渠道,也省了很多事。
结果那人开出的条件非常苛刻,不仅把价格定得非常高,而且还规定曾雄只许从他那儿拿酒,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敲诈勒索。
曾雄到这边本来就不是游山玩水的,而且肯定也不是软柿子,当场就给谈崩了。
那人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当天就找了一帮人过来闹事,结果被陆坤直接打到了重症监护室。
那人心有不服,只好找路南求助。
路南能混成今天这个地位,靠的不仅仅是他的狠辣和霸气,更是因为他义薄云天。
这个酒水渠道上平常对路南毕恭毕敬,而且每个月都会很“自觉”的拿出一部分营业额孝敬路南。
也算是路南一个外围小弟,既然小弟有事找上门来,路南这个做大哥的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不过路南肯定不会和城乡结合部的一群小流氓较劲儿,只是找人给曾雄打了个电话,让曾雄拿两百万出来,以后的酒水继续从那名酒水渠道商那儿拿,这事儿就了了。
曾雄其实当时也知道了路南是何许人,但他这次来本来就是抱着大杀四方的目的,琢磨着正好趁此机会干一票大的,只要把路南拿下,擒贼先擒王,后边倒是就能省了不少麻烦事儿。
所以曾雄的做法也很直接,不仅没有赔钱,反而再次派人,把那刚出院的酒水渠道商再次打进了重症监护室。
这下路南一下就火了,放出话来要让曾雄付出代价。
曾雄当时仗着身边有陆坤这么个高手,也不发怵,摩拳擦掌的瞪着跟路南开战。
结果几次交手之后,曾雄再次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只靠一个陆坤,根本就不是路南对手。
现在曾雄已经算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迫不得已之下,这才不得不给陈玄打电话求助。
“陈哥,之前我太低估那人了,他们知道陆坤能打,就从来不和他正面冲突,用的全是阴招和损招。”
“我们这边有一家娱乐城,八家酒吧,本来以为他们会冲着娱乐城来,结果他们偏偏挑酒吧下手。”
“当我把陆坤调去酒吧的时候,他们又突然冲娱乐城下手,根本防不住啊!”
“而且他们在这边的势力盘根错节,我实在是顶不住了。”
曾雄长长叹息。
陈玄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微微抿着嘴唇,曾雄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陈玄的应对方式。
不过陈玄并没有说话,沉吟半晌后,却是扭过头把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李状元身上。
曾雄也顺着陈玄的目光看去,刚才李状元跟着陈玄进来的时候,他只是略微扫了一眼,而且印象并不好,感觉更像是个城乡结合部的流浪汉。
李状元大刺刺的靠在椅背上,咧着嘴用牙签剔着牙,看到陈玄在看他,他当然知道陈玄是什么意思。
“仗被你打成这样,还那么多借口,你不嫌丢人吗?”
李状元轻蔑的斜了曾雄一眼,曾雄眼里闪过一抹怒气,但却转瞬即逝,因为他丝毫不敢小看陈玄亲自带来的人。
“你心里别不服气。”
李状元随手将牙签扔到一边,直起身子,眯眼看着曾雄道,“你听说过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句话吗?”
曾雄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答道,“听过。”
李状元又问,“那我问你,什么是强龙,什么是地头蛇,强龙为什么就压不过地头蛇呢?”
曾雄咬了咬嘴唇,他心里边特别不爽对方看他的这种眼神和说话的态度。
但毕竟是陈玄带来的人,所以他只能忍着,道:“强龙到了地头蛇的地盘,当然压不住地头蛇。”
李状元点点头道,“这个回答粗糙了点儿,但也算擦着点儿皮毛了,那我又问你,我们跟路南比起来,谁是强龙,谁是地头蛇?”
曾雄皱了皱眉,心想这人谁啊,这他妈不是拿自己开涮吗?
不过还要强忍着怒火,咬牙道,“强龙当然是路南了。”
李状元接着又问,“那我们这只地头蛇,跑到强龙的地盘上闹事,又叫做什么呢?”
曾雄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来没想过,是叫作死吗?
李状元突然笑道,“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说着,直起身子,将一个茶杯摆在桌子正中间,道:“这就好比是一个地主老财的大院,里边有珠宝,家具,美人。”
说着,又把一枚打火机摆到杯子的旁边,道,“这打火机就像是一个光脚的乞丐,现在这个乞丐要冲进地主家大院烧杀抢掠,你觉得打起来谁会吃亏?”
曾雄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到这个问题。
这时候,陈玄突然道,“不管结果如何,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地主家。”
说完,将那枚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继续道,“乞丐烂命一条,只要打碎地主家一个茶杯,或者烧坏地主家几件家具,运气好还能干掉几个人,最后哪怕被千刀万剐了,吃亏的也是地主。”
“这就像是瓦罐和玉器的道理,玉器价值连城,但如果拿它去和瓦罐撞的话,不管最终谁会撞碎,吃亏的肯定都是玉器!”
李状元笑了笑,“现在我们就好比是那个光脚乞丐,路南就好比那个地主老财,咱先碰他一下次,打输了,咱们大不了撤就行。”
“但是路南就不一样了,这里就是他家后院,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的,损失的肯定是他,所以,这样的仗是最好打的。”
曾雄凝着脸,抬头看着李状元道,“我是个粗人,不懂大道理,我就想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状元哪儿能听不出曾雄这话的意思,摇头笑道,“行,从现在开始,你就按我的吩咐去做吧。”
曾雄扭头看了陈玄一眼,得到对方默许后,又看着李状元道,“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李状元哈哈笑道,“我就是个臭要饭的,要是我输了随你怎么处置,当着所有人面给你磕头认错。”
曾雄咬牙道,“好,这是你说的,如果我输了,我也当着所有人面给你磕头敬茶!”
陈玄在旁边摇头笑道,“行,那这事儿我就不搀和了,到时我给你们做见证人!”
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李状元知道,陈玄肯定有解决方案,之所以让他出面,一来是想好好看看他的本事,二来是想让他在曾雄面前立个威,毕竟以后跟着曾雄的时间肯定要比跟着陈玄的时间长。
同时他也知道,曾雄这是心里边不服气,但碍于陈玄的面子也不好发作。
陈玄摸了摸肚子,笑道,“先吃饭吧,对了,陆坤呢,怎么没看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