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了三日的路,来到一座傍山而建的城池,名曰碧城,这碧城的砖瓦都是墨色偏绿,当真名副其实。
碧城的街道不似洛阳、金陵那般繁华,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商铺小贩的叫卖声偶尔响起,两人行至一个馄饨摊,祁战道:“鱼儿,吃点东西吧。”林小鱼点点头。
小贩很会察言观色,对着林小鱼道:“这位客官,来尝尝我们碧城的馄饨吧,香滑爽口。”
林小鱼道:“来两碗吧。”
“好嘞!两碗馄饨。”小贩把白色的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打开锅盖,就盛了两碗滚烫的馄饨出来。
祁战咬了一口道:“这馄饨果然鲜香。”
小贩道:“客官好见地,我这馄饨在碧城如果排第二,那没人敢排第一了。”
突然一人砰的一声撞过来,砰到那滚烫的锅边,惨叫一声,迅速退开。只见那人捂着被烫红的手臂滚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了半天。
馄饨摊前涌来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道:“哼!叫你妨碍我们做生意,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说罢捋起袖子就冲上来抓住地上打滚那人的胳膊,好像拎牲口一般架起来。另一个大汉抡起碗口粗的拳头便要冲那人的胸口砸去。
林小鱼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另一只拿筷子的手动了一下,那大汉痛呼一声,好似熊掌一般的肉手被击得缩了回去,剩下的几人愤怒地看着林小鱼和祁战,“什么人,竟敢管哥几个的闲事?”
祁战淡淡道:“几位大哥,不知为何打人?”
其中一个壮汉道:“这小子每日都来我们赌坊外要饭,坏了我们的生意,当然要揍他。”
林小鱼怒道:“不过是百姓讨生活罢了,何必苦苦相逼。”
那被架着打的人一听这声音,转过头来大喊:“大师姐救我!”
这不是书香剑府三师弟温超的声音吗?那日把他送回客栈后,返回来就没见他人了。郭元懿派人找了几天也没找到,想不到竟然在碧城偶遇。
林小鱼拔剑而出,一剑刺破一个大汉的手臂,那人啊的一声大叫,祁战也拔了蛟龙剑跟上来,一招之内一名壮汉就捂着胳膊痛呼。几名大汉想不到这二人剑法如此厉害,扔下温超,拔腿就跑,跑得慢的还一个踉跄跌倒,吓得连滚带爬起来,继续跑。
祁战摇摇头:“还想打一架的,想不到一招他们就玩不起了。”
林小鱼赶紧上去扶住温超:“三师弟,你怎么在碧城了。”
温超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早已瘦得脱了相。温超舔舔了舔嘴唇道:“师姐,我三天没吃东西了,我......”
林小鱼赶紧扶他回到那馄饨摊,叫了三碗馄饨。温超三口并作一口,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好似饿了很久的乞丐那般,连馄饨的汤水都往嘴里倒。看得林小鱼两眼通红,轻轻拍了下他的背:“慢点吃,还有。”
三碗馄饨很快就见了底,温超才算缓过气来,眼睛湿湿地望着她:“大师姐,我.....我.....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林小鱼轻轻拍下他的肩膀:“三师弟,你先别激动,慢慢说,我在这里,别怕。”
温超用手搓搓脸上掉下来的眼泪道:“大师姐,那日你把我安置在客栈,不多时书香剑府的弟子便追来了,我被他们绑着去了玄清山,后来才到半路就听说师傅和铁幕华败了,大周太子军队开始围剿泰山派和书香剑府的弟子。他们也顾不上我,就把我扔在半道就跑了。后来师傅赶到,抓了我就跑到了碧城。”
林小鱼惊道:“师傅也来了碧城?只是他们为何让你变成这般田地?”
温超垂下了头:“大师姐,师傅带着安生和一众弟子逃到此地,又被那些正教门派讨伐,双方打了起来,都有死伤。后来师傅嫌我累赘,就把我推给正教各派后便逃之夭夭。那些正教门派以为我也是太子殿下号令讨伐的乱党,就废了我的武功,又把我打成重伤。我没有钱吃饭,只得去那赌坊外要饭。那些大汉是以觉得我杀风景。”
林小鱼大怒,一掌拍在那桌子上,桌上的馄饨碗都跟着蹦起来。吓得那馄饨摊的小贩用手捂了胸口。
她咬牙切齿道:“什么正教,是非黑白不分。”
温超道:“大师姐,你有所不知,自从你走后,我们书香剑府跟着那泰山派也剿灭了很多正教门派,江湖上对我们也是恨之入骨。”说罢温超突然哭了起来:“大师姐,我们书香剑府可是金陵第一的名门大派,怎么变成魔教一般,人人喊打了?”
林小鱼的眼睛也好似要喷出火来,遥想当年带着一众师兄弟惩奸除恶,如今书香剑府却声名狼藉。怎能叫人不痛心?
林小鱼道:“师傅他们现在何处?”
温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周的军队在四处围剿泰山派和书香剑府的人,见到就杀,我也是混在乞丐里才活着来见你。”
林小鱼只觉心中凄苦,这温超也算一众师兄弟里武艺高强的,如今却落得个武功尽废,街头要饭的下场。于是柔声道:“三师弟莫要担心,大师姐在,一定照顾好你。”
温超又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入夜后三人住进了一间客栈,林小鱼给温超买了一身新衣服,晚饭又点了一只烤鸡。温超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晚上又洗了澡换了衣服后,祁战又请来了碧城的郎中,给他诊病。那郎中提了一个旧的木盒药箱,满头白发,摇摇头道:“年轻人武功尽失,又受了内伤,加上饥寒交迫。没有一个月,恐怕是恢复不了了,老夫先开几服活血化瘀治内伤的药,给你慢慢调理。”
林小鱼道:“多谢大夫。”,扶了温超入房休息,又拿了药转进厨房,问小二要了一个药罐,拿了一把蒲扇熬起了药。夜晚的客栈厨房里一盏烛火摇曳,小炤里的炭火不旺,药罐里的药被火熏得咕咕叫。林小鱼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炭火出神,连祁战进来都不知道。
“鱼儿,想什么呢?”
林小鱼如梦初醒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很多往事。”
祁战笑了一下,烛火映着他的脸格外分明:“鱼儿,你对师弟师妹可真好。”
林小鱼摇着那蒲扇幽幽道:“我本就是孤儿,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温超在书香剑府的师兄弟里,武艺算高强的,如今他武艺尽失,二师弟刘赛鑫也死了。我怕他熬不住。”
祁战拍拍她的头,好像拍一只受伤的小猫咪那般:“鱼儿,活着就有希望。想当年若空苍师叔没有抱着我跳进飞瀑,也不会有今天。你师弟还年轻,武艺失了,还可以再练。”
祁战的话好似一股暖流,流进林小鱼的心田,她温暖一笑,这祁战总有办法让她在绝望的时候看到希望。
“鱼儿,明天我们就带温超回地藏云山吧,再多留,恐怕太子的追兵就要到了。”祁战突然冒了一句。
林小鱼盯着他的黑眸,只觉得异常闪耀,然后轻轻道:“你怎么知道他会追来?”
祁战神秘一笑:“都是男人,心有灵犀。他心中所想和我一样。”
林小鱼心中咯噔一下,瞟他一眼:“什么和你一样?”
祁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好像看着这世上最珍贵的珠玉那般,浅浅道:“鱼儿,我钟情于你,已经很久了,所以我能感觉到郭元懿和我有同样的心思。”
林小鱼的脸刷地绯红起来。自从那日在莲花湖的邂逅,再到后来二人的多次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她渐渐习惯祁战站在自己身旁,渐渐习惯对阵强敌时,祁战和她背靠背双剑合璧,渐渐习惯冰火神剑互相配合,渐渐习惯那个凡事都为自己出头的男人.....
就好像现在书香剑府内忧外患,又是这个男人给了她一点走下去的希望。祁战没有出现以前,她就是那个书香剑府的首座弟子,师兄弟们的大师姐,凡事她都是第一个冲出去,凡是有敌人,她都是第一个单挑,凡是师兄弟有难,她都是第一个去救的.....
祁战出现后,她才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感觉,她似乎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被众师兄弟需要的大师姐,而是一个女人。祁战也从来不会给她压力,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默默守护。这个眼神邪魅的男人一直都是她大开大合的人生里的一盏明灯。就如同此时厨房里燃烧的烛火一般,点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祁战缓缓伸出一只手,握着她的素白小手,那么温柔,那么安心,那么自然,就连他的声音在昏暗的厨房里也显得格外悦耳动听:“鱼儿,我爱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就爱了,你知道吗?”
林小鱼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只是望着他,也不说话。
男人继续道:“等回地藏云山,我们就成亲好吗?”
林小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成亲说出来,不过她自然是欢喜的,毕竟跟他在一起,没有跟元懿那般的压迫感,总让她很舒服,就好像冬日里的暖阳那般温暖,又好似春日的清泉那般清澈。
男人见她并没有拒绝,轻轻试探:“鱼儿,你答应了?”
林小鱼缓缓点点头,祁战突然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把把林小鱼搂在怀里,紧紧抱住:“鱼儿,我太开心了,太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