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町监狱,118矿业区。
密集如巨蟒盘踞的矿山中遍布衣衫褴褛的人影。
这些人脸上大都泛着营养不良的枯黄色,双目呆滞,习惯性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只有在发现矿石的时候眼底才会稍稍绽放些许神采。
凭借矿石,他们可以换取为数不多,却能支撑他们苟延残喘下去的食物。
矿山一角,一个看上去大概二十几岁的青年斜靠在岩壁上。
和常人不同,青年的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也就是脸上有些许碳墨留下来的痕迹,看上去有些普通,但那一双眼睛却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从某个角度可以隐约看到青年的瞳孔泛着一丝丝湛蓝。
此时他的目光一直在盯视着不远处一座高架上站着的光头,烈日之下,光头还有点反光。
“工号95777,又在这里偷懒了?”
略带疲惫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向青年的方向走来。
青年头也不回:“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叫苏逸,有名字的。”
“名字?哈哈,进到了这里只有工号,名字有什么用,你看我,在这呆了十几年了,用的也都是工号,名字还顶个屁用……哎哟。”
听着旁边传来碎石的声音,苏逸这才扭头顺手一捞,帮其稳住身形。
那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皮肤泛着煤炭的颜色,和别人不同,至少他看上去有些精神。
“谢了。”
汉子心有余悸的扫了一眼距离他眼睛只有不到三公分的尖锐石块,然后一屁股坐下。
这座监狱内最不缺的就是残疾人,但不残疾终究还是要好活一些。
“别太悲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去了呢。”
苏逸打了个哈欠,随手从怀里摸出一块拳头大小,泛着淡淡幽蓝色光芒的矿石,丢给了中年男子。
“这……”
看到这矿石,中年男子明显吃了一惊,手忙脚乱的接过,迅速藏在身后,目光警惕的扫过周围,在确定没有人关注他这边时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哪里搞到的。”
“遍地都是啊。”
“你小子,不吹牛能死啊。”
中年男子翻了个白眼:“你之前还胡咧咧说罗议员是你老婆来着。”
“她是我老婆啊。”
苏逸很认真的说道。
“懒的和你鬼扯,真是你老婆你还能在这里呆着?”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把矿石往怀里一揣:“傍晚我去兑换资源,然后去找你。”
“嗯,去吧李叔。”
苏逸随意的点了点头,继续盯着那光头看。
中年男子听到这称呼后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扭头看了一眼苏逸,又顺着他的目光落在站在高架顶的光头身上:“人家是勘探者,就不要羡慕了。”
苏逸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头发,嘴角一扯:“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矿场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了监区,刚一迈入监区的大门苏逸的脚步就是一顿,那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刺激着他的胃,这味道似曾相识。
“这股类似于咸腥海风掺杂着猫屎的味道,果然没错,我……回来了。”
苏逸喃喃自语着,因为发呆被后面的人推了个踉跄也毫不在意,只是摇头笑笑。
嘈杂的通道内还在拨着广播,里面是一些在苏逸看来毫无意义的内容。
“启元第四十四年零三百六十四天,再过一天就是新的元年,板块将再次震动的可能性很大,请提前做好防御措施,矿区的工作明日暂停。”
当时间播报响起,苏逸最后的疑虑也放了下来。
他重生了,在这个遍布灾厄的末世,居然重生了,而且要重新度过那段令人难忘的岁月。
光是想想,苏逸都觉得脑壳疼。
没有老爷爷,也没什么系统提示,哪怕重活一世他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活够前世活下来的那些天。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犹如鸽子笼一样的小窝就是苏逸每天的活动范围。
按照统计,斯町监狱内的面积使用率非常恐怖,一平方公里可容纳超过十万人,这比苏逸在典籍上看到的灾厄纪之前的一座人类生存的城市还要夸张。
“可惜啊。”
苏逸躺在硬板床上,看着头顶上方自己之前研究并且记录下来的一些东西发呆。
灾厄纪,这座目前他们还在生存的星球上爆发了病毒,海啸、末世,板块运动,前文明的覆灭,让整个星球几乎成为了未知的区域。
唯一可以了解到的前文明莫过于丧尸了。
目前有多少丧尸苏逸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丧尸的数量远胜于人类。
想要生存下去,需要安全的驻地,可持续提供的饮用水,以及长足稳定的食物。
但这些太难太难了。
目前已知被整合入联邦的人类城市仅仅三座。
但这三座城市的人口加在一起,都不如斯町监狱的十分之一。
而斯町监狱也成为了目前已知唯一的一座监狱,可容纳数以百万记人口的钢铁壁垒。
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里是安全的。
“不过,我马上就要出去了。”
苏逸伸了个懒腰,打算睡一觉。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嘈杂凌乱的脚步声。
“工号95777,4083被人堵了。”
看着不远处跑过来的“隔壁邻居”,苏逸先是一怔,继而猛的窜起:“在哪里?”
“物资室外的空地上。”
“谢了。”
苏逸把外套一披,快步向外跑去。
……
“A级矿石,啧啧,一座矿山上应该都没有多少块,工号4093,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昏暗的灯光笼罩着空地。
举目四望,四周坐满了监区内的人,透过昏暗的灯光隐约能看到这些人眼睛的颜色。
就像是荒郊野地中的饿狼围坐在一圈。
空地正中央,白天与苏逸相接触的中年男子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扶着腰间。
在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刀伤,脏兮兮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地面上也拉出了一条被鲜血滴溅出来的长长血道。
他虽然面色苍白,却紧咬着嘴唇,神色警惕的看着前方向他徐徐逼近的十几人。
名为绝望的情绪在他眼底蔓延开来,但四周的人似乎早已见惯不惯。
能容纳百万人口的监狱,死人这种事早已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