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阳光零落,撒满宫室。
纭曼在长羽宫无所事事,锦竹锦雯带着她闲逛到御花园。
深秋凉风卷起樟树叶尖的暗香,吹散了几许秋日的萧瑟之感。
蓦地。
迎面一个儒雅身影撞进纭曼眼中,
看清来人,她没多想便一句惊疑出声:“扶苏?”
扶苏神情微一滞,停在了五步之外。
虽然,纭曼失忆症的事早已传遍整个秦宫,但扶苏仍旧一脸戒备看向她。
半晌,天生性子温润的他,还是抛开往日的忌惮,略微迟疑的唤了声:“十九妹……”
对面的扶苏一身朝服,气宇轩昂,神情很是疏远。
纭曼这才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对他直呼其名似乎不太礼貌,于是改口道:“皇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话出口,莫说扶苏,就连纭曼身旁的锦竹锦雯都差点惊掉下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
扶苏谨慎的望向纭曼。
讶异之余,试图从她神情里捕捉到从前惯有的戏谑与调弄,但眼前的女孩却始终带着端庄浅笑回看他。
扶苏半天没有说话,反而一脸怪异打量她,纭曼不解,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扶苏收回探究的目光,不想细究纭曼的失忆症,更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他淡漠道:“没什么,我刚下朝,回府还有公务,就不陪十九妹说话了!”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转身唯恐避之不及的走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黛青石板路上。
纭曼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淡漠;心中疑惑,转念一想,嬴政出巡,扶苏作为长子肯定承担监国的重任,忙一些也正常。
“殿下已经出宫建府啦?”想起他说回府,纭曼便侧头一问。
锦竹低首回:“是,扶苏殿下早已成年,早两年就出宫建府了!”
纭曼没在多想,沿着石板路继续往前走,前面景致逐渐衰败,连附近宫室都稍显冷清。
她正打算往回走,突然一阵隐隐的读书声传来,她不禁顺着声音往前又走了几步,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
声音稚气,却清澈朗朗。
纭曼听出是天明的声音,读的是国风,便开口问:“前面是月台宫?”
锦雯笑道:“正是呢,这声音一听便知是二十一殿下!”
主仆三人径直走到月台宫门口,却并未见宫人侍卫,锦竹上前推开大门,几个小太监在门后凑成一堆,正玩牌呢。
见状,锦竹立即上前呵斥道:“你们这群混账,大白天不好好当差,竟在这里偷懒,是活腻歪了吗?”
被锦竹当头一吼,小太监们看清来人,个个都吓得跪伏在地,连声告罪。
这也太不像话了,纭曼眉头微凝,顺着宫门往里走。
院子里,天明站在阳光下,捧着书简,读的很认真,完全未被繁琐俗世干扰。
此间少年,岁月静好。
原来,天明曾是这般淡泊安静的性子。
纭曼远远立在门口,良久才轻唤:“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