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团仅剩的那名传令兵,将残月谷的战报送到咸阳时,因伤势过重,当街毙命。
至此,整个龙虎军团三百人无一人生还。
咸阳宫,归一殿。
“……荒唐!”
大殿之上,嬴政怒火中烧,“一个剑客,一个小孩,竟让龙虎军三百人丧命,这样的战报,寡人怎么看都觉得荒唐!”
“陛下息怒!”
文武群臣跪地一句山呼,便不敢在言其他,连丞相李斯都不敢开口说话。
望着这些一筹莫展的庸臣,想起至今毫无音讯的纭曼,嬴政双目便似淬了火般恐怖。
禁军,影密卫,罗网,眼下的龙虎军竟全都拿不住盖聂,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盖聂背叛帝国,害的纭曼下落不明,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一定要将他逮捕回来。
莫说眼下区区三百人,即使耗尽千军万马,他也在所不惜!
如果纭曼有任何闪失,他一定要让盖聂陪葬!
嬴政怒眸向下一扫,突然震天一声怒吼,“李斯,传寡人令,既然三百人抓不住,那就三千人,三十万!”
他一声极怒之音贯穿整个宫殿,一事一物,万事万物,都莫敢不从。
众位跪地的大臣,个个都吓得抖了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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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阳光渐暖,紫云斋院子里那颗百年古桃已经结出花苞;暖风过境时,便会有暗暗幽香浮动,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但此刻的紫云斋,愁云密布,根本没人有闲心去赏这早春景色。
沧邈早已如约将纭曼全身的筋脉一一修复,正常情况下,她早该苏醒才对。
可眼下,筋脉修复如初都快一个月了,她却依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为了当初夸下的海口,沧邈用尽毕生所学,居然还是毫无起色,最后,他连那颗八角飞龙都不好意思拿,便悻悻告辞,返回药王谷。
北冥大师带着玄光将沧邈送至紫竹林外。
眼看沧邈一路垂头丧气,北冥大师不免好言一顿安慰,“老鬼,你无需沮丧至此,当初你留下一半‘但是’的时候,我便猜到了今日的结果。”
微一顿,又道,“小丫头之所以至今不醒,并不是你医术不精,而是因为月神的摄魂术。”
话虽如此,可沧邈心中总认为这是他行医生涯第一次失手。
他自负了一辈子,难得有登高跌重之感,面上更是挂不住,老友反过来安慰他,他便更过意不去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嘴上却不轻易伏低,沧邈扬手止住北冥大师的脚步,一声叹息,“哎……我这回算是彻底被你坑了!”
语落,他脚下提气运功,头也不回的往山下飞掠而去。
望着沧邈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山路上,北冥大师略无奈的摇了摇头。
之后,他便微沉吟了下去,片刻后,突然微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玄光,秋桃可有异动?”
“回师尊,暂未发现异常。”
玄光对着师尊揖身一拜,回禀道,“不过,她总隔三五天便告假下山,我通常都是尾随她而去,见她也不过是替纭曼公主采买些平常所用之物,除此之外,并无不妥。”
说到此,玄光眉睫轻抬,看了师尊一眼,才又弓腰道,“而且,我观她平日里对纭曼公主侍奉的也非常尽心。师尊,我们是不是多虑了?”
听完玄光的回禀,北冥大师这才彻底回眸,将视线落至他脸上。
到底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个年纪,的确很难辨别真假因由。
但北冥大师明显没打算点破什么,只缓一声道,“无异常便好。”
随后,他便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立在山峰之畔凝望远方,一向矍铄有神的双眼不知何时已有了一丝清冽霜华。
过了许久,他才起唇轻道,“玄光,回去之后便将小丫头送到幻月台吧。”
“幻月台?”
玄光抬眸望着师尊,似乎不是很明白。
北冥大师背手而立,青袍随风飘荡,连声音都有些渺远,“小丫头如今九感尽失,幻月台灵气充沛,能保她身体发肤无恙。”
玄光的眸色明显暗淡了下去,“那她……”
“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似听出玄光声音里那丝悲悯,北冥大师便一声细细道来,“月神的摄魂术,分为控心,移魂,易魂三个步骤,一旦施展成功,便是攻人心防,移其心智的威力。小丫头当时虽然强行冲破封眠咒印,打断了月神的施咒,却也因此伤了心智意识,所以才会沉睡。”
没想到月神的手段竟如此毒辣,玄光犹觉自己上次骂的还不够狠,接着便是一句追问,“师尊,那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已尽其所能,剩下的,便静观其变吧。”
北冥大师突然在此时回过身来,从玄光的身边擦过,往紫云斋而回,声音回荡在微茫的空际里,“是在幽暗中迷失尘封,或是冲破绝境重获新生,只有小丫头她自己才能给出答案。”
玄光立在原地回味师尊的话,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抬脚便跟了上去。
他望着师尊的背影,犹豫了半天,都不知该不该开口,他很清楚,纭曼公主对师尊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最后,终究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
玄光停步对着师尊的背影弓腰一拜,便道,“师尊,我们真的不将纭曼公主的消息传给咸阳吗?山下的城镇到处都是始皇帝寻找公主的告示,还有他身边的盖聂,虽然已经叛离秦国,却仍旧在江湖上四处打探纭曼公主的下落!”
北冥大师原本轻快的脚步,因为玄光的话微微一顿,但也只是瞬间,便已继续往前走去,青袍身影很快隐进了前面的紫竹林。
下一刻。
暖柔的清风里却回荡来他苍然的声音,“他们,都只会让小丫头陷入危险之中。”
玄光微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师尊的意思,正准备抬脚跟上去。
那苍然浑厚之声却又再次回荡出来,“玄光,传令给晓梦,让她即日便出关吧,天宗掌门之位已经空悬很久了。”
“是,师尊!”
玄光揖身,恭敬的对着紫竹林方向遥遥一拜,转身,便去了无相峰北边的荷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