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在客厅闲谈一直是习家必备的经典节目。虽然习母说只是随便谈谈,然而大人们随便挑起一个话题,小辈们就有义务要从北聊到南,从昨晚睡得好不好聊到今天温度有多少,总之前戏越慢热越无聊,后面的压轴戏就越乱越麻烦。
聂染青望了望外面久久不落的太阳,无比希望时间能飞跃。虽然这次话题主角明显是景心,但是聂染青的神经依旧不敢放松,天都不知道习母会有多么的出其不意。
聂染青低着眉安安静静地剥葡萄,听到习母问:“景心什么时候结婚?日子定了吗?”
景心的嗓音一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前两天和爸妈商量了一下,打算两个月以后举行婚礼。”
“两个月来筹备婚礼也不算太长了,不过比起进南那时候,这时间就算是宽裕了。当时进南一个月内就结了婚,我后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仓促,很多遗憾都没有办法再弥补。”
聂染青的葡萄还没来得急放在嘴里,就听到习母唤她:“染青。”
她在心里叹口气,不得不把葡萄放下:“妈。”
习母基本没怎么跟她和蔼地说过话,这次也不例外。聂染青暗暗叫苦,听到习母说:“你们结婚快三年了吧。”
“是。”
“也该要个孩子了。”
这个话题从他们结婚第一年到现在已经提了不知多少遍,原来都是问句,但是这次变成了陈述句。聂染青朝习进南那边瞅了一眼,他正一脸肃然地听习父低声训导,指望他是没希望了,回头再看一眼习母,她还在等着回话。
聂染青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迅速想了好几种回话方案,努力让话变得委婉再委婉:“妈,今年我们两个都比较忙,孩子我们打算明年再要。”
习母显然不大满意:“能有多忙?工作年年都有,生小孩不是更重要一点才对?”
这是个敏感话题。聂染青听习进南提起过,习母自嫁过来就一直相夫教子,三十年来在人前一直保持着贵妇人的姿态。在她的观念里,生孩子比工作更重要,家庭主妇是女人最好的选择。
聂染青小心翼翼:“如果到时候要小孩的话,工作自然会放到一边的。”
她在“放到一边”前面省略了一个“先”字,不过这个答案让习母稍稍满意,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继续谈景心出嫁的事。
聂染青长舒了一口气。
这种家庭闲谈十分磨人。景心在傍晚的时候才离开,离开的时候习母依旧说得意犹未尽。聂染青坐了一下午,又不敢乱动,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刻意保持姿势,到后来则根本是麻得动不了了。这么坐着简直就是慢性自杀,等到终于获得批准回到卧室,聂染青呻吟一声就扑在了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习进南正在看报纸,聂染青仰起脸看他,对他今天下午的见死不救十分愤然,边掐他边表示强烈不满。习进南却挑挑眉,一手把她捞过去:“我在避风头。”
“避什么……”聂染青冲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又硬生生地收回来。
虽然他的话简洁得要命,但是也的确有道理。不管他帮哪边都是不对,并且还会招致另一方的怒气,还不如不插话。想到这儿聂染青稍稍体谅,不过话还是凉飕飕的:“聪明的习先生,那您还不如去书房,在那里坐着看我出丑,可是一点都算不上绅士。”
习进南慢悠悠地说:“我在客厅比在书房好。”
“为什么?”
习进南看了她一眼,继续去看报纸:“自己去想。”
她都快被折磨死了,懒得去想任何问题,看到习进南还在看报纸,一把夺过来扔在一边,然后躺下睡觉。
习进南轻笑,也跟着躺下来,顺手关了灯,屋内只剩下窗外的月光停驻。聂染青今天累得不轻,很快就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习进南却在这时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我们说说话。”
他们之间的交谈大多数都是在夜晚上床后或者早晨起床前。这个时期人的神志最不清醒,偏偏他俩莫名其妙地总是选这个时间交流。不过习进南很少会这样主动挑起话题,聂染青在昏昏欲睡中还是努力拨出注意力回答他:“说什么?”
“讲讲你的小时候,或者其他都可以。”
这个话题太广泛了,聂染青现在活跃的脑细胞根本不足以运行。她掩去一个呵欠:“我现在很困。”
“可是我睡不着。”
“那怎么办,我能说请你慢慢培养睡眠吗?”
他低低地笑:“不能。不如说说你喜欢的和讨厌的,看看和我平日里了解到的相同不相同。”
“听起来很自信,你很了解我吗?”
习进南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我一直认为,我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你。”
“你不如说说看。”
习进南想了想:“比如,你不喜欢吃海鲜,葱姜蒜倒是不排斥。也不喜欢穿小礼服。”
“我是不喜欢吃海鲜,但我也很讨厌吃姜。每次你做牛肉汤的时候,都会放很多的姜丝。其实我很想建议你把姜放在一个小包里,做完后可以取出来丢掉。还有,其实我最喜欢小礼服了,可是我很少有机会穿得到。”
“你曾经告诉我你讨厌聚会。”
“我是讨厌聚会,可是我不讨厌小礼服。”聂染青接着反驳,“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这你总该知道。”
习进南说:“那下次我做牛肉汤的时候就把姜放在小包里,然后明天回家以后,马上就去给你买很多的小礼服。”
饶是聂染青困得不得了,此刻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习进南,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人家说女儿好富养,可没说老婆要富养。”
“其实也没太大差别。”
聂染青困意又袭来,懒得再反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习进南说:“明天还要待在这里,回去后给你做牛肉汤。”
“……”
“宝贝。”
聂染青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嗯?”
习进南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聂染青的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了,无意识地含糊答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再说吧,我困死了。”
两人回家后习进南真的给她买了很多小礼服。聂染青跟着他在商场里走,对他这种行为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习进南,你没问题吧?”
习进南面无表情地瞟过来一个眼神,聂染青缩缩脑袋,不说话了。
当买到第七件的时候,聂染青再次忍不住小声抗议:“习进南,我的确说过我喜欢小礼服,可是也不用一次买这么多吧?虽然你拎着袋子照样潇洒倜傥,可是你不拎袋子会更加英俊帅气。”
习进南被她的话逗笑,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聂染青趁四下没人,摸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现在逛得一点激情都没有,倒像是在料理后事。”
习进南把她的手捉下来:“怎么说话呢。你昨晚喝可乐在家里的毛毯上洒下一大片,既然不想买礼服了,那就去看看毛毯吧。”
聂染青依言被他牵着走,顺带理直气壮地反驳:“谁让你在客厅不老实,可乐洒了有你一多半的错。”
“是,夫人我错了。”
习进南不仅带着她去买了小礼服,当天晚上还带着她去了一个晚宴。聂染青挽着习进南,远远看到花蝴蝶楚尘正和一位倾城美人亲昵地谈笑。聂染青对这种情景已经麻木,对这种无聊的宴会也是麻木,和习进南走了一圈后脸也笑得快跟着麻木了。她趁着没人上前的空当,轻拽习进南的袖子说:“我后悔了,这种场合你应该像楚尘那样带个职业花瓶过来,我实在是累。我要去外面透透气,这里的香味熏得我难受。”
从大厅往右拐有很多假山,聂染青记得假山左侧好像有一个石桌,于是端着盘子直接朝那边走去。
却没想到看到了很有趣的一幕。
她来得比较晚,楚尘和旧女友的分手戏已经快到末尾。聂染青躲在假山后免费看直播,只见一名美人正伏在楚尘的肩膀上轻轻啜泣,楚尘衣冠整齐,两手放在身体两侧,一副“我绝对是正人君子,是我被吃豆腐了”的模样。
聂染青心里一哼,若能相信楚尘是君子,还不如相信姚蜜今年能结婚。
她再定睛一看,结果发现那美人竟然是许谈。
聂染青换了个姿势继续看,许谈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聂染青今日总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许谈哭得稀里哗啦,但是妆容却没怎么花,整理整理估计还能重新回到宴会,她在楚尘的肩膀上低低抽噎,嗓音轻轻柔柔的:“为什么?”
楚尘平淡地说:“你什么都很好,只是我不适合你。”
聂染青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么恶俗的理由,也亏得楚尘说得出来。楚尘和许谈都听到了笑声,一起朝她这边看。聂染青清清嗓子,只好从假山后面走出来。聂染青给他俩盯着,沉吟开口:“分手就分手了,许小姐,你不如再去找下一个。就像你演戏,一部戏演完了,就该去找下一个剧本,人生不该总留恋过去,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
许谈杏眼圆睁,想发怒的同时又想做淑女,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拂袖而去。
许谈走出老远,楚尘上下打量着聂染青,最后目光停留在她手里的小盘子上:“聂染青你有点儿创意行不行,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你是什么动物投胎啊。”
聂染青没好气:“这么快就忘了我刚刚帮你摆脱旧女友,真是忘恩负义。”
“我不是忘,我是压根儿没记住。你们不是常说嘛,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对了,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习进南呢?你就不怕许谈进去再和他旧情复燃?”
“根本没有旧情,哪来的复燃?”聂染青回敬,“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风流?”
楚尘似笑非笑:“你对他倒是放心得很嘛。”
聂染青正打算回大厅,却接到了聂染兮的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可聂染青一点也不想接起来。过了片刻电话自动挂断,不多久却又响起来。聂染青不禁佩服聂染兮的毅力,如此重复三遍,她终于接起:“聂染兮。”
聂染兮干脆利落:“我要见你一面。”
“我不想见你。”
“你会想见的。我怀孕了,”聂染兮忽然说,声音温柔又坚定,还带着隐隐的喜悦,“我怀孕了,聂染青。”
聂染青脑中一片空白。
“今天去医院检查,已经确诊。”聂染兮微笑开口,“妹妹,这个时候你应该恭喜我。”
聂染青半晌才慢慢开口:“你这样对我示威没用。”
那边轻轻笑起来:“聂染青,几天不见,你沉稳了不少嘛。听说陆沛和你说过要离婚?你以为他离得成么?我下个月就要回英国了,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你难道不想叙叙旧么?我们每次谈话都剑拔弩张,我希望这次能好好谈谈。明天下午六点,我在你学校前面的咖啡店等着你,我相信你会来的。”
聂染兮行事从不拖泥带水,说完就挂了电话。聂染青捏着手机,再也坚持不住,心中的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她觉得有点晕眩,腿甚至微微发抖,她刚想扶着墙壁,忽然后面一只手撑住了她。
聂染青扭头一看,却是楚尘,而且是一脸担忧的神色:“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刚刚是谁打电话过来?怎么了?”
聂染青摇摇头,把胡思乱想暂时压下:“谢谢你啊,我没事,就是偶然低血糖。”
“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习进南来。”
“不必,不用叫他。”聂染青立刻拉住他,力气大得让楚尘差点摔倒,“我自己坐一会儿就行。”
楚尘看看她,聂染青又重复一遍:“别叫他。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他最终妥协:“那好,你自己待一会儿。不舒服的话别逞能,记得找我或者是习进南。”
楚尘进去后,聂染青轻轻倚着假山,然后慢慢低下去。她就像是吞下了半生不熟的米粒,翻来覆去难以下咽。盛夏的夜晚,大地余热仍旧烤得台阶微微发烫,柱子也并不清凉。聂染青手里的食物被楚尘以防止她不慎丢掉为由端走,聂染青紧紧抓着裙子下摆,原本平整的衣裙被她揉出好几道皱褶。
其实她早该有这个心理准备,陆沛不是圣人,没什么义务一直守她到老。聂染青只是觉得鼻子发酸,这个事实来得太快,她还没完全接受。
她在原来的时候,只要遇到不高兴的事就会找陆沛撒气。一周总有那么一次,陆沛会在电话里陪着她聊到很晚。后来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只要一看到钟表过了午夜十二点钟,就会道晚安。她在电话这边,用最和缓的语气,对自己心中的王子说:“晚安。”
而陆沛总是会比她语气还和缓十倍,温柔如同窗外月光洒满她的心:“晚安。”
那时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她住在父母和陆沛筑成的碉堡里,连不高兴都是那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时幸福触手可及,她不需争取,一切都摆在了面前。那时她比现在不知任性多少倍,因为她自持陆沛不会离开,幸福会永远延续。
聂染兮粉碎了她以为永远屹立不倒的支柱,于是所有的美好都成了故事。
聂染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慌乱擦去眼泪,正想去趟洗手间整理一下,却听到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聂染青叹气,为什么她这三年时间里,为数不多的哭泣都能被习进南看到。她假装从包里找纸巾,却先被习进南伸过来的手擦去了脸上残存的几滴泪。
聂染青有点尴尬地别过脸:“你怎么出来了。”
“你出来这么久,我不放心。”他轻轻皱着眉头,跟着蹲下来,“觉得累了?妆都快花了。”
聂染青看着他清朗的眉目,三年来这种模样她看了不知多少次,习进南少有疲惫的时候,在他的面前,聂染青常常有种仰望的感觉,好像她所有的烦恼在他面前都算不上烦恼。她拽着他的前襟,眼睛雾蒙蒙的,习进南英俊的脸庞在她看来也是模糊一片,聂染青的声音有点发颤:“习进南,我要回去。”
他伸手环住她,很紧,聂染青伏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温暖,他不说话就能给人很安定的力量,聂染青紧紧咬着唇,生怕自己会没出息地哭出来。
聂染青的心情渐渐平缓,习进南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去取车。”
等他离开,聂染青慢腾腾地起身,两条腿已经麻掉,她撑着石头站起来,结果因为眼黑差点摔倒。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都是心事重重,不仅如此,这种沉默还一直蔓延到第二天习进南离开。
可是聂染青没怎么注意到。她一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和聂染兮的约见上。她最终还是去了咖啡店,不过没抱什么好的打算,而是以一种嘲讽的精神前去赴约。
傍晚时分依旧是闷热难耐。聂染青到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薄汗,她推开门,却又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冻得一哆嗦。聂染兮享受被注视的感觉,聂染青朝窗边一望,她果然坐在靠窗的那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聂染青在临到达之前看了看时间,七点钟,比原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她是故意的。
不过聂染兮倒是悠闲,一双眸子些微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看到她走过来反而微微一笑道:“坐吧。迟到半小时,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事实上我也才到了不到两分钟。”
比耐心她比不上聂染兮,比温柔她比不上聂染兮,比心机她还是比不上聂染兮,聂染青决定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说吧,虽然你说的话我不一定相信。不过怀孕了还要来咖啡店,真不愧是聂染兮啊。”
聂染兮笑盈盈地说:“这里也有别的,我选别的也可以。”
聂染青抱着双臂点点头:“对啊,我疏忽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这里喝咖啡,然后等胎儿有什么不测,就转嫁到我的头上呢。”
聂染兮笑得更好看了:“你既然不相信我是真的怀孕,又何必说这么诅咒的话。”
“彼此而已,你告诉我你怀孕,还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她今天来之前,总算明白了昨晚那一通哭泣实在是白白浪费了眼泪。聂染兮如果能怀孕,怎么可能会那么晚才告诉她。她打电话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就算是下午知道怀孕的结果,那也过了好几个小时,照她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会那么晚才想到对她示威。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知道三年前陆沛为什么会在一周之内就跟你分了手。”聂染兮说的很慢,而且抑扬顿挫,就像是在娓娓讲故事,“可是你既然不会离婚,知道后对你有什么用?”
“如果有一个秘密,别人都知道而你却被蒙在鼓里三年,你也会想知道真相。”
聂染兮笑:“你就没想过再问问陆沛么?三年前他不肯告诉你,现在不见得还是不想告诉你。”
聂染青冷冷说:“我不像你,做不来接近有妇之夫的事。”
“我抢走的只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丈夫。”聂染兮仍是笑,“你看看咱们两个,多可笑,从小到大,我和你争每样东西,争得头破血流。其实你心里大概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吧,你一直不希望我是你姐姐,我也一样,我讨厌你这个妹妹。”
“聂染兮,注意你的用词,你这样说会让爸妈寒心。陆沛不是在和你离婚,这个时候找上我,是又想离间什么吗?”
聂染兮笑得更开怀,像是一朵玫瑰在盛开:“别幸灾乐祸得太早。你在这方面栽的跟头还不够?以前你以为陆沛是你的,然后你就冲我笑得得意又讽刺,后来我把这笑容还给你,你都哭了。可是呢,我告诉你,我一次都没有哭过,哭的人永远是你。大学你每次回家,买给爸妈的东西永远比我的华贵,可是没一次比我贴心。聂染青,你天生粗线条,除了嫁给习进南之外,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成就呢。”
上次她的确输得一塌糊涂,可是这次就不一定了。聂染青靠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的人:“别总给我下定义。你以为你多了解我?你说我没什么成就,那你呢?顶着一个光环回来,周游在各个宴会之间,笑得那么好看,外面说你早出晚归,舍小家为大家,谁知道你是真的因为小家没了,才不得不去从大家身上找安慰。”
聂染兮笑道:“我简直要鼓掌了。看来上次的确是你发挥失常,才会被我气得晕过去,这次不赖嘛。”
“你废话说完了?我要知道原因。”
“我没打算现在告诉你。我来就是想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结果想不到还不错。我也还有事,我的时间也不是那么富裕,先走一步。”“走好不送。”
聂染兮想了想,忽然冲她笑得十分甜美,说道:“其实你不知道的很多,可是我相信就算你知道了所有的事,你的反应依旧会让人失望。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听不听得进去随你的便。聂染青,你现在过得已经够好了,你不应该再奢求更多。难得糊涂,可是你偏偏不想糊涂,你这个样子,到头来注定一败涂地。好日子就快到头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好好珍惜吧。”
要是聂染兮没有说最后那几句话,聂染青估计可以认定自己完胜。可是她心里一点欢快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连回家的欲望都没有。已经九点半,她在大街上一个人游荡,胡乱地想着过去的事,她在她和聂染兮所有的相处中找来找去,竟然找不到一个比较值得回忆的场景。
的确够悲哀。
她恍惚地上了辆计程车。各种回忆不断在脑海里冲撞,最后的结果就是堵塞。她的大脑成了糨糊,以至于到家的时候连车费都差点忘记付。
聂染青一回到家就闻到一股烟味,于是立刻捂住鼻子。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光亮照进来,习进南正站在窗前,修长玉立,指间有点点明灭。她合上门,他回过头来,但没有动。
他的这个姿态让聂染青觉得恐慌,她站在门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灯也忘记打开。
他却是笑了一下,在挨着窗户的沙发前坐了下来,冲她伸出手:“过来我抱一下。”
习进南平时很少会抽烟,更极少在家抽。聂染青不理会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皱皱眉说:“烟味这么大,快去洗澡。”
屋子里没有足够的光线,他的整张脸隐在黑暗里,聂染青勉强看清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很小,而且充满讥讽。
她心中更加不安,她望着他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