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掠过一抹灼灼之色，少女的瞳孔之中折射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凛然。
似乎一早就察觉出了苏元的动向，少女的口吻中隐含着极具攻击性的咄咄逼人。
“虽然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但我仍有点不愿面对这个现实……”苏元叹了口气，望着少女那蕴带着神秘暗色的双瞳：“你是……自愿被梦魇体所控制的吗？”
少女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既不肯定，也未否认。
而苏元身后的三人则是怔怔地看着苏元和少女，瞳孔猛地一缩，颤栗的情绪如同无形的藤蔓一般蔓延至全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一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陈辞滥调而已……可你……你们……真的有真正地关注过我的感受吗？”
说到此处，少女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接着单手捂胸，缓缓道：
“只有在这片无形虚渺的梦境之中，我才有行走的自由。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身体残疾的可怜人呢……”
少女的语调虽轻，却带有一种浓郁的憎恶与仇怨，周围的空气中仿佛拧动着一根无形的绞丝，令在场的众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之前的一切场景都是出自你的设计？”
“没错，是我。”
“那个中年女子，也是因为你的设计……”
“嗯，不错吧？很讨厌的一个家伙……要是能直接决定这种人的命运……这对大家来说不都是一件好事吗？”
少女的皎洁的白齿上显露出一抹略显病态的笑容，她的心智被暗夜之中的梦魇体所侵蚀，连同面部表情上的神态都透露出一股浓郁的非人化色彩。
“你……你这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你这种行为和现实世界中的谋杀犯有什么区别……”
矮胖男子哆哆嗦嗦地躲在苏元身后，用一种不太笃定的口吻指责着。但很显然，他那惊恐不定的模样使得他的说辞听上去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在这片神秘而又幽诡的梦境世界里，我曾窃取了你们的记忆和经验，你们的灵魂远比你们口中所要标榜的还要肮脏，你们的欲望也远比你们平日里用以掩饰的人格面具要更为可憎……”
女孩的双瞳之中似乎蕴藏着一抹独特而又邃远的深意，像是倩丽银河即将将人的灵魂拉入虚空，有一种奇妙独特的空灵之感：
“你们……根本没有资格指责我的一切行为，只因为你我都知道，在严酷而又坎坷的生活履历面前，你只不过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罪犯……”
少女的语气听上去越发咄咄逼人，在沉闷而又空寂的幻想空间，有一种令人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苏元身后的三人小肚开始发软，身形略微颤嗡，系统当中显示他们的SAN值正在以一种骤然加急的速度下滑着，显示着他们的精神抵御力正在逐渐地因为长时间的惧恐而沦陷。
感知到三人的精神状态不妙，苏元立时岔开了话题：
“他们的确对这个社会负有责任，但你也并没有直接对他们进行惩戒的权限，他们的罪行应该由法律来追责。我会在现实世界督促他们，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其应有的代价的，我向你保证。”
苏元的话语笃定而又平静，与少女咄咄逼人的态势针锋相对，幽暗的空间中两道锐利的目光互相对视。
见得苏元的态度依旧坚定，少女纤细的身躯开始因愤怒隐隐抖动：
”代价？你真的以为他们腐朽的灵魂深处真的会接受这份所谓的代价吗？不，他们只会咒骂、唾弃、推卸责任，继而将整个社会的法典视作荒诞故事里任意践踏的废弃品。这……才是他们内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这位先生，你有认真考虑清楚过吗？你……真的要维护邪恶当作一项正义的事业吗？”
“不，并不是。”苏元平静地摇了摇头，他的瞳光依旧笃定自若：“只是维持正义需要一定的标尺，而这个标尺不应该由你我的主观意愿来决定。如果正义的裁断和惩罚超过了其自身应有的标尺，那么它本身就可以算作是一种邪恶了。梦魇体……并不是在帮助你……它只是在诱导你内心中的仇恨……”
“哦？”少女的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我是不是应该对您说一声……感谢呢？自诩正义卫士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少女话音刚落，两侧水牢中的铁链开始急剧响动，阴森诡谲的氛围几乎要在一瞬间之内摄取人心。
“所以……你并不选择接受他们的忏悔？也并不选择相信正义的标尺？”
苏元拧了拧眉，神色有些严肃。
此处的梦境云已经遭受了相当程度的梦魇侵蚀，在这片幻想空间内，少女凭依着梦魇体的能力，似乎有着很大的决定权。
“忏悔……毫无意义，言语……毫无价值。他们必须付出代价，必须付出我认为足够的代价，作为七年前那场游乐园事故的对我追加的补偿……”
少女的身躯有些剧烈颤抖，像是受到了不可名状的情绪波动的刺激。
“你……你还想怎样？”青年男子心头惴恐，望着眼前这个带着浓郁神秘色彩的少女，深感惊骇地问道。
“很简单，我要你们做出一个选择，一个是否在这片梦魇世界中永久地成为一名精神囚徒的选择……这符合你们刚才所做出的承诺……”
阴翳中的少女微微一笑，两侧的牢门骤然开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颤响声。
“这是一座牢笼，一座精神锁定的囚牢，你们当中至多只有两人能逃出这座水牢。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种，选择背叛。如果你是三人之中唯一或唯二的背叛者，你将把其余人送入水牢，而你自身却得以保全。
“第二种，保持缄默。如果你们三人全都选择缄默，你们将获得同生同死的裁定资格，你们拥有一次获得全员逃亡的生死机会，但这种结局发生的概率只有四分之一。
“相信卑鄙狡诈的自己……还是相信同样卑鄙狡诈的他人……”
“Live or die……”
“做出你们最为本真的选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