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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你以为会很轰动的事情,其实也未见得,这就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道理。不关心文艺的二流理工科学子们,根本不会在乎什么文艺联合会首次来校选干事。下一科高等数学考试有没有可能漏题,这才是他们最近一直在讨论的话题。
当局者迷——这是尚云经过这次事件后所受到的最大启发。
因为一直没接收到高校文艺联合会选干事工作组莅临理工大学的消息,尚云紧赶慢赶最终还是迟到了。
当他一路小跑地来到传说中面试地点所在的学院楼的时候,脑子里曾经闪出过一百次以上的放弃去参选的念头。
这其中有他懒散性格的原因,也有莫名迟到的屈服天意,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再欠兰姐什么人情。也许当时他都没想过这么清晰具体,这也是十几年后,他才想明白的个中缘由。
他与兰姐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呢?再这么发展下去,自己是不是真要变成一个仰人鼻息的“小白脸”了?
也许舒舒服服地当一个小白脸是很多男人的毕生梦想,但他打心眼儿里不想,也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合适,也假装不来。
最终促使他战胜了放弃念头的还是突然出现的——孙莎莎。
尚云在学院楼一楼的大厅里驻足徘徊的时候,一个身穿运动制服的活力女生一步一跳的走下了楼梯,她胸前抱着一大摞文件夹都快夹不住了的A4纸,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高矮适中且不胖不瘦,代表着青春的马尾辫伴随着她下楼的动作一甩一甩的飒是好看。
那张精致的瓜子脸几乎是一瞬间就凑到了尚云的面前,随即一张面试表格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纯净、灵动,此刻的尚云看呆了。
第一次的心动与一见钟情总是让人终身难忘的。
“同学,你是来面试的吗?”
“啊,不是,我是来上自习的。”
“哦,要不要试试参加我们高校文艺联合会的面试啊,很好通过的!”
“啊,好。往哪边走?你也是那个会的?”
“对啊,算候补干事吧,我是音乐学院民族舞专业的大三学生,你呢?”
“我就这个学校的,大二。”
“哦,学弟啊,甭怕,如果选上了,以后学姐罩着你。”
就这样,精神还飘荡在梵音渺渺、飞天群舞之中的尚云,莫名其妙的走进了高校文艺联合会干事初选面试的现场。
此刻的面试,已经基本接近了尾声,截止到目前,依然还留在这间教室中的学生,应该都是初选通过了的人,尚云简单数了下,大概有十一二个左右。
前台就座的有六个人,四名学生、两位老师。当然,在那时的尚云看来,明显超过学生年纪,看起来岁数很大的人,都被叫做老师。
这两位老师均是正襟危坐,面容严肃,其中一位佩戴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却眼神犀利,另一位梳着一脑袋大背头上身西装下身皮裤像极了一位农民企业家。经孙莎莎介绍,这两位都姓张,看起来都不到五十岁。
文质彬彬的大张老师叫张经,是宁远电视台卫星频道的一位在职制片人;大背头的小张老师叫张文鹏,是市政协的委员,一位小有名气的地方娱乐节目投资人。
在他们左右就座的是四位外校大学生,据说被称为高校文艺联合会这一届的“四大才子”,而他们正好也分别来自“高文会”的四个对口大学:宁远大学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兼职乐队主唱的大二学生汪洋,宁京大学影像专业的学生会主席大四学生江山,师范学院戏剧社女社长大三学生殷莉以及农业大学的大四学生高君。
后来,他们中的三位男士都曾做过尚云的结义兄弟,而那位唯一的女士也与他有过一段奇异孽缘,但才华这东西“三岁看到老”,挡也挡不住,一旦扎堆儿,那就是火星撞地球,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只能用“万言而不得尽详”来形容,剪不断、理还乱,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尚云将自己在初、高中做文学社社长时主编的校刊一小摞递给坐在中心位置上的“大小二张”的时候,张经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玩味的笑了笑。
“这可都是孤本了吧,很有收藏价值。小兄弟,好好收起来吧,可别弄丢了。”
尚云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尽显尴尬,连忙将这一摞在别人看来一文不值,自己却始终觉得弥足珍贵的旧本子小心翼翼地收回了书包。
“这位最后一个来的同学,我们也不耽误时间了,直接问你一个问题”,张经继续着他的微笑,“你觉得现在宁远卫视的电视节目好看吗?”
“不好看。”尚云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张经闻听此言,突然收敛起了笑容,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
尚云根本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但自己这话一出口,就立刻有些后悔了。他说“不好看”的时候,压根脑子里就没想过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宁远台卫星频道的制片人。
“老妖经,这小子胆子挺大啊,刚才都介绍了你是宁远台的领导,还敢说你们台的节目不好看,哈哈哈!”这时坐在他旁边的张文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坐在这里无聊了一整天,他终于在活动尾声中找到了唯一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