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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A。宋健点将

1986年夏季的一个傍晚,国家科委主任宋健吃过饭后,像往常一样,散了散了步,便雷打不动地坐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几个月来,为了确保863计划的科学性、可靠性、可行性,他主持召开了一系列的专家论证会,并分别和不少专家进行了恳切的交谈。现在,有关的论证工作终于基本结束,可他的心却像被“863”扣住了似的,想轻松也轻松不下来。他总觉得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还有许多问题要想,所以近一个时期来,他每天晚上他都工作到凌晨2点到3点。

每晚坚持学习、工作到凌晨2点,是宋健从青年时期起就一直保持下来的习惯。他担任领导职务后,尽管一方面要处理大量的公务,一方面还要坚持自己的科研,但这个习惯他却始终未变。他说:“既然大自然安排我们出生在这个大地上,为中国人民的幸福而生、而战、而死,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这叫‘ 天赋人责’。只要中国的科技事业能腾飞,我就把性命拼掉了也值!”

1984年,宋健出任国家科委主任,担当起了主管全国科技工作的重任。这是他生命历史上一次非同寻常的重大转折。他受命之时,既逢世界高科技蓬勃发展的大好之机,又值中国改革开放的红火之时,凭着一个科学家的直觉与分析,他感到中国历史上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历史时机就要到来了!世界科技的中心,如同那高空游动不定的云彩,在历史之风的徐徐吹拂下,正由西向东作着缓慢而剧烈地移动。中国若能抓住这个难得的历史机遇,则古文明的太阳,很可能又一次会从东方升起;而世界科技的中心,也大有希望再次回到东方。于是再为国家做几件大事,成了日夜萦绕在他心头的一个强烈愿望。

宋健上任的第二年,为了大规模地向农村推广科学技术,全面提高农民素质和劳动生产力,他提出并组织实施了“星火计划”。大别山的15个贫困县实施“星火计划”后,仅用了四年时间,便摆脱了贫困。后来有人不无感慨地说:“中国八亿农民能够走出贫困境地,应当记住宋健其人。”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出台后,经邓小平批示、中央批准,他又于近期主持制定了中国的高科技计划——863计划。

863计划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如此一个前所未有的高科技计划,具体将由谁来组织、指挥、实施,成了他近期不得不认真思考的一件大事情。前不久,经过摸底分析,可担此重任的就有20多位候选人。但到底谁更合适呢?

他想到了中国科学院化学研究所所长朱丽兰。

朱丽兰虽然是员女将,但在他看来,此人有智力,有能力,有魄力,也大有潜力;而且,公正,无私,廉洁,既有较高的思想境界,又有一种愿意和敢于为科学献身的精神。因此,他提议,由朱丽兰来挑起实施中国863计划的重担。

今天下午,这个近期来悬而未决的问题终于有了结论:经过国家科委党组的评议,在20多名候选人中,朱丽兰力拔头筹,成为大家公认的最佳人选。而且,按国家科委党组的意见,明天将由他与朱丽兰正式谈话。所以,今晚的他,尽管像往常一样伏案于沉闷的书房里,却获得了近日来一种难得的轻松。

翌日上午,宋健像往常一样,按时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刚刚打开一个文件夹,朱丽兰便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来来来,请坐。”宋健热情地招呼朱丽兰坐下,然后看着依然还是风风火火、依然还是朴实大方的朱丽兰,却并不急于说出什么。

宋健既是朱丽兰的上司,又是朱丽兰敬佩的一位科学家。早在苏联学习期间,她对宋健就有所耳闻。宋健对科学执著的追求态度和献身精神,以及在科技事业上表现出来的卓越才干,让她打心眼里信服。尤其令她感到佩服的是,宋健不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干出了杰出的成就,而且还能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发展交叉科学,第一个应用控制理论和方法创造了一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相结合的新学科——“人口控制论”。他和于景元共同创造的这个“人口控制论”,不仅为中国制定人口政策和发展战略提供了定量的科学依据,也为世界人口学的研究开辟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所以,多年来朱丽兰在心里暗暗憋着一股劲,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在科研上干出突出的成果来!

“你知道我今天找你干什么吗?”片刻,宋健这才问了一句。

“不知道。”朱丽兰回答说。

宋健笑了笑 ,说:“你得准备离开化学所,到科委机关来工作。”

“我在那儿干得挺好的,到科委来干麻?”

“到科委来当副主任。”宋健直截了当。

朱丽兰一听,颇感吃惊。这事太突然了,也太出乎意料了,忙说:“不行、不行,这事我连想都没想过,我哪儿行呀?”

“我看你就行!”宋健说,“你不仅要来科委当副主任,而且,863计划,还要由你来负责组织实施!从现在起,你就是中国863计划的‘执行导演’!”

朱丽兰一听,更有些紧张了:“宋主任,863计划是国家的大计划,我比起其他老专家来,还年轻,而且,又是一个女同志……”

“女同志,女同志有什么关系?”宋健说着就笑了,“撒切尔夫人不也是女的吗?”

直言快语的朱丽兰忙开玩笑说:“宋主任,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入地狱’吗?”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宋健也爽朗地笑了,“搞科学麻,就得献身!谁让我们都爱上了科学呢?那就让我们一起‘入地狱’吧!”

两人忍不住都笑了。

这时,宋健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踱步子,然后颇有感慨地说:“中国的历史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啊!863计划,是国家的一件大事;能受到以邓小平为首的国家领导人如此的重视,更是中国的一大幸事,也是我们这一代科学家的一大幸事!我想,只要科学家和政治家能想到一起,只要科学和政治能得到完美的结合与统一,中国就大有希望!从这个意义上说,‘863计划’完全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可以称得上是当代中国高科技的一面旗帜。现在,历史把这面旗帜交到了我们的手上,交到了你的手上,希望你和其他的科学家一起,无论如何要把这面旗帜扛起来,举下去!”

“宋主任,放心吧!只要让我干,我就一定把它干好!”朱丽兰有些激动地说,“既然863计划交给了我,那就由我向国家负责,向你本人负责!重大问题我一定向你请示,但是,具体问题我必须有权决定。”

这就是朱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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