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早把祁风书架上的史书通读了个遍,耳边又听了许多关于巫月族的旧事,看到这样一幅绝世美女的肖像,和这样一行深情款款的题字,心中一下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应该是一幅泣血凤凰凤音君的肖像,由她的密友瑶姬亲手所绘。
青玄想,既然凤音曾经叱咤风云,留下一两张肖像传世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人死都死了,何必小肚鸡肠,连人家的一幅画都容不下呢?但她看他们三个的表情,似乎并不这么简单。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这幅画像的材质,忽然意识到,这幅画很新,新得就像是昨天才画好似的。若是一幅传世之作,从死亡之境中被带出来,颠沛流离到今天,断然不会保存得这么好。一个念头从青女的脑子里冒了出来,瑶姬还活着?
祁风面带寒意地说:“如今连凤音的画像都出现了,他们还真是步步紧逼。”
司尧点了点头:“除了这张画像,我还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上面说,凤音身死之前,曾经生下了一个孩子,被瑶姬带出了死亡之境。如今,这个孩子便是最纯正的巫月血脉了。除了那些巫月族的余孽,不知道还有多少魔族之人站在他的背后。”
重华听到“孩子”两个字,震惊之余,朝青玄投来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青玄一脸茫然地说:“重华君你看我做什么?我跟他们可不是一拨的。像我这样一个市井长大的小混混,哪能结识这样的大人物?况且,我难得抱上了祁风君的大腿,自然是死死不肯撒手的。我若知道这个孩子在哪里,一定想都不想就就告诉你们了,绝不会瞒着你们的。”
司尧见青玄没边没际地信口开河,言语间满是市井之气,不由皱了皱眉。祁风却低笑了一声,说:“少阳君多半早就和他们站在了一起,广陵君和南平君的心思就难琢磨了些。”
“广陵君?”重华皱了皱眉头,“他们还能容得下他?他又图什么呢?”
祁风沉思着说:“我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罢了。能把画和信人不知鬼不觉地递到司尧的手里,这样的手笔,可不像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少阳君是个直性子的人,绕这样大的弯路,欲言又止,他图什么呢?直接拉着魔族造反,为凤音报仇才更像他的作风。而如今整件事情的走向,倒是像有人在不急不慌地下一盘大棋。这个人若不是瑶姬身边的什么高人,便极有可能是广陵君。”
重华不屑地笑了笑:“广陵这个老狐狸,当年跟在凤音身后鞍前马后,后来又对她的族人半点情面都不讲,说出卖就出卖,如今又想拿她来做文章。这个人还真是半点廉耻心都没有,扯着凤音的大旗,耍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嫌单调。”
祁风冷冷地说:“他本就是个凉薄的人,做些蝇营狗苟的事也不奇怪。我只是看不懂,如果这是他布的局,为何丝毫不掩饰那些指向他的疑点?他就不担心我们处置了瑶姬之后,回头拿他开刀么?”
司尧在大殿里若有所思地踱了几步:“左不过是魔族这些人,过了几天好日子,便又蠢蠢欲动,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凤音的孩子确实让我心中不安。他若有凤音一半的本事,必是我们的劲敌。这件事,兄长准备如何处置?”
祁风的目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等妖孽,早就该伏法了。”
青玄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抖了抖。祁风君果然是神界的储君,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她想,幸好她只是一个小人物,虽然出身不好,好歹算是人畜无害。祁风容着她活蹦乱跳,其他人也不和她计较。不然,从她见到祁风开始到现在,早就死了七八回了。看来,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幸运,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悲哀。投胎真是一门技术活。凤音的孩子被神族忌惮,又被魔族算计,想必他的日子才是真正难熬吧。
赵青轻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画上的女子,念道:“凤凰振翅,玄鸟长鸣,十年生死,不忘君心。”
她的指尖拂过落款上的“姬”字,感慨道:“凤音君这一生,虽从泥沼中一路挣扎,受尽了世人的侮辱和白眼,但她好歹有瑶姬这样一个知心的人,为她生,为她死,一辈子把她放在了心里。同是灰飞烟灭,同青玄相比,她倒是幸运得多。”
周稷见赵青言之凿凿,问:“那这幅画上的女子是?”
赵青说:“那是巫月女君,泣血凤凰,凤音君。”
周稷好奇道:“她是怎么死的?”
赵青尴尬地说:“她也是被祁风君挫骨扬灰的。”
周稷愣了半天,忽然用一种罕见的啼笑皆非的声音说:“不是吧,巫月两代女君居然能栽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赵青有些尴尬,周稷这话虽然说得不中听,确是事实。当年巫月族威震天下的泣血凤凰凤音君和朱曦玄鸟青玄君,最终确实都死在了昆仑祁风神君的手上。
周稷问:“凤音和祁风之间不会也曾郎情妾意,山盟海誓吧?”
赵青赶紧道:“据我所知,那倒不是,她同神族一直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
“那就好,那就好。”周稷自言自语了两句,忽然掰过赵青的肩膀,认真地说,“公主,我知道当年的青玄对祁风一片冰心,但巫月族的好女子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你相信我,若一个男子真爱一个女子,他便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舍不得伤她分毫的。把她打得灰飞烟灭,这得是多薄情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啊。如果这次刺杀你的人真的是祁风派来的,你一定不能对他再有半分心软。否则真的是要亲者痛,仇者快了。”
赵青莞尔一笑,说:“殿下放心,我不糊涂。”
周稷轻叹了一口气,说:“我倒是盼着你能糊涂点儿。你就是太聪明,才会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担着。可是世界之大,波诡云谲,你一个人的肩膀,又怎能担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