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道:“少阳君三两句话,便想退我三千神兵,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少阳君若硬要包庇罪人,便省去这些口舌,布兵点将,与我较量一番。”
少阳仰天大笑:“赤羽君在雷神身边待得久了,说话口气也大了起来。对付你们,本君一人足矣,哪里用得到我永安的兵将?”说着,他袖口一抖,挥出一条赤金长鞭,一鞭抽向了朔阳城上密布的乌云。天空中响起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炸裂声,赤羽布下的乌云在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乌云上的神兵们各个惊得脸色煞白。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落下一道紫金闪电,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震得整片大地为之颤抖。顺着闪电的紫金光芒,一尊神明从天而降。他的身上闪着耀眼的紫金神光,让人无法直视。
青玄心中又惊又喜,是他!
少阳讽刺道:“雷神来便来了,闹这样大的排场吓唬谁?”
祁风不愠不怒地说:“难道不是少阳君不依不饶,硬要庇护一个巫月罪人吗?”
少阳将赤金长收在手里,冷笑了一声:“你来了又如何?左不过今天日子好,本君也活动活动筋骨。雷神神力无边又人多势众。本君或许护不住朔阳城这一干人等,但自问若想护住个把人,还是做得到的。今日就算你与我大战一场,又能奈我何?”
一旁的广陵一直隔岸观火地看着少阳和神族的人斗法,听到少阳这么说,赶忙上前拦着:“祁风君,少阳君,两位远来是客,何必大动肝火。巫月族的事是三界的大事,咱们坐下来商量,有话好说,如何?”
祁风转头看向广陵,冷冷地说:“广陵君,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这世上从没有两不得罪的事。你若此时将青玄交给本君,本君可以既往不咎。你若心里还有别的打算,便是与神族为敌,本君绝不姑息。”
“雷神好大的口气。”还没等广陵回话,一个高亢的女声从远处传来,“雷神如此欺凌我魔族,是当我魔族没人了么?”
此声一出,连广陵都吃了一惊。他脸色尴尬地冲祁风和少阳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情。
待那一队风雷火火的魔兵赶到,祁风沉着脸说:“南平君早已与巫月族一刀两断,今日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
南平凤眉一挑:“遥想当年凤音君在世时,我魔族众志成城,何等威风,如今竟让人欺负到了家门口。本君虽不才,却断不能任广陵君和少阳君独立抗敌,自己在一旁安享富贵。”话刚说完,她并未等其他人说话,手中阴阳短剑便已出鞘,呼啸着劈开空气,径直朝着离她最近的一个神兵急速飞去。这一出手,算是不宣而战了。
一道金光从祁风的手中脱手而出,电光火石间,南平的阴阳短剑被祁风掷出的长剑击飞了。获救的神兵惊魂未定地朝着祁风拜了三拜,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祁风手执寒光凛凛的长剑,朗声说:“看来神族平日里对你们太宽仁,竟让你们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也罢,本神今日便好好教教你们天地正道。”
青玄在人群后面看着四路人马唇枪舌剑了这么许久,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四路人马各有各的思量,而她不过是一个诱饵。广陵君想用她来钓鱼,少阳君想用她来挑衅,南平君想用她来立威,神族想用她来杀鸡给猴看。而她是个什么身份,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重要了。她不过是这些大人物棋盘上,一颗用来争夺的棋子。
暮生轻轻握住了青玄的手,在她的耳边小声道:“青儿,今天这一场大战恐怕难以避免。我虽不明白他们口中的巫月族是什么意思,但无论哪方获胜,日后恐怕都不会放过你。朔阳城的路我熟悉,一会儿两边一旦开战,你便跟着我悄悄离开。我们找个避世的山林,先躲些日子再说。”
青玄转头看了暮生一眼,宽慰地握着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她觉得暮生的想法有些太乐观了。就算神魔大战打得天昏地暗,随便派一两个神兵或者魔兵,收拾他们两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们想逃,哪里是那么容易逃掉的?
广陵赶紧上前劝和道:“各位君上,大家远来朔阳都是客,若有分歧,我们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商议就是了,何必如此以命相拼呢?”
南平的语气十分不快:“广陵君当年背叛凤音君,投降神族,将她害得身死魂灭,这笔账我与少阳君还没忘呢。如今有我二人在,绝不能看你故技重施,再害了这个无辜的女子。”
祁风没再给广陵说话的机会,冷笑了一声,朗声道:“你们想与本神一战,那便一起上吧,也省得本神一个一个收拾。”
说着,他将长剑朝天一指。霎那间,朔阳城上雷电交加,连绵不绝的闪电裹挟着翻天倒海的气势,齐刷刷地划过天际,将整个天空映成了一片紫金色。惊雷引发的强烈震颤,让青玄五内震颤,站立不稳,呕吐不止。
眼看两边就要开战,青玄来不及多想,冲动之下,一个箭步冲到了两军的阵前。她用尽力气朝祁风喊道:“你们别打了,我跟你走。”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紧接着,青玄的身后便传来了少阳暴怒的吼声:“青玄,你要做什么!”
暮生愣了片刻之后,也朝着青玄跑了过去,却被扶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只好隔着扶乩,朝着青玄喊道:“青儿,你别胡闹,快回来!”
青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祁风,尽管她的双眼已被他的神光刺得泪流满面。
祁风的声音从青玄的头顶传来,和那天在大漠中一样温和而疏远:“你确定要同本神去神族受罚么?”
青玄一咬牙:“是。”
少阳见青女如此斩钉截铁,赶紧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青玄,本君对着巫月全族的亡魂起誓,定会护你周全。你回来!”
青玄转身对少阳微微一笑:“少阳君的一片爱护之心,我难以为报。但我终究与少阳君口中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们没有半点关系,又怎敢舔着脸,攀附英魂?我辜负了少阳君的一片美意,还望少阳君勿怪。”
青玄不相信少阳,无论他发怎样的毒誓,说怎样感人肺腑的话,他终究只是一个与她萍水相逢的人。在这四方神魔之中,如果一定要她选择一方,来终结这场因她的归属而引发的荒唐的战争,她宁愿选择祁风。至少,她真真切切欠了他一份救命之恩,若是将来真的死在他的手里,她也不算冤枉。
被青玄这么一闹,耽误了一些时间。天边风云涌动,重华率领的援兵已经到了。南平就坡下驴道:“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本君便尊重你的意思,不再阻拦。”说完,她便把阴阳短剑插回了腰间。
少阳不肯放弃,还想再争两句,却被身边的秭归拦住了。她说:“君上,青玄虽是巫月族人,却并不是故人,你又何必强求呢?”
秭归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很坚定。少阳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垂下了手中的长鞭,喃喃地说:“罢了,罢了。往事如烟,终究是面目全非了。”
祁风见少阳和南平都软了下去,便收起了天上的雷电,转向广陵,淡淡道:“广陵君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广陵陪着笑脸,说:“青玄的事由祁风君亲自处置,自是公正不阿。今日我在朔阳城招待不周,还请祁风君海涵。他日祁风君若对青玄行刑,还请通知我等,我等自会去观礼。”
少阳见到广陵谄媚的样子,一个没忍住,一句话呛了过来:“行刑?还观礼?她不过是一个刚刚开了天眼的凡人,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祁风并没有在意少阳鄙视的眼神,也没有再和他们废话。他收剑入鞘,元神化作一条九霄应龙,裹挟着青玄,立时三刻消失在了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