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海和莽古尔泰在老汗王的左右两侧,紧张的手心里出汗。贺世贤是老将,人称“贺疯子”。此人勇武绝伦,不在当年萨尔浒阵亡的四川老将刘挺刘大刀之下。
那次刘大刀身陷重围,仍然持大刀砍杀近百八旗勇士,到今天还让八旗胆寒。今日汗王不听劝阻以身为饵,定要引出贺世贤,一但有失,军心浮动,整个辽沈地区有明军十六万,如果放下了畏惧,趁机包围上来,则不堪设想。
贺世贤也不二话直接冲阵。努尔哈赤也高居战刀,身先士卒冲杀过去,尽管他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精力不比从前,但是仍然强壮,还开得了虎力弓。
两支此时辽东最精锐的骑兵,撞击在一起,人喊马嘶,刀光耀日,大批的骑兵被撞下马来,被后续的骑兵踩死,双方都身着最坚固的甲胄,最锋利的刀枪,混战在一起,打得旗鼓相当。
贺世贤接连砍死几个敌兵,张贤手持连枷护住他的右侧,他只管砍杀前方和左方的敌人。砍死几个人后,他凶性大发,把刀插回刀鞘,从马背上拔出一对铁锏,对付重甲还得用重兵器砸来的顺手,只要抡起来,挨上非死即伤。他和张贤都是重兵器,配合的天衣无缝,抡圆了砸向敌军,不论是头部还是躯干,几重甲都没用,直接骨断筋折。
尤其是张贤和家丁手中的连枷。链枷本是农民打麦的东西,用铁铸成,很象中国的双节棍,但要大得多。形体上一根长,一根短,中间用铁链链接。如果短棍换成铁球或者钉头锤就叫链球。张贤手中就是钉头锤链球,一个十公分直径的铸钢球体,表面分布着很多五厘米的三角锥形钢刺。由于力臂的杠杆原理,抡起来,钢球和铁棒的力被放到五倍左右,一旦被打到哪怕一下,不管穿几层甲都有骨折的危险。
如果武将的手劲够大。打在头盔上直接把铁盔打烂也有可能。
看到贺世贤换了重兵器,家丁们纷纷把长刀插回刀鞘,拿出连枷,抡起来向阿里哈超哈兵猛砸。连枷一出形式迅速逆转。八旗的三重甲不再是依仗,反倒陈重不便的劣势体现出来,明军灵活的抡动连枷,砸在兵器上,直接磕飞兵器,砸在马头上,把马头像西瓜一样打碎。战马倒地,把骑士摔死,或者因为重甲爬不起来,被马蹄活活踩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明军已经把半数的敌军砸落马下。努尔哈赤本来对自己的阿里哈超哈兵信心满满才出来引诱贺疯子,没想到这疯子在这么猛,这下弄巧成拙了,他厮杀半生,杀伐决断只在转瞬之间,掉转马头就跑。这次不是引诱贺疯子,是真的跑。
阿巴海和莽古尔泰傻眼了,没想到,老汗王说跑就跑,转眼都跑出很远了。他俩也赶紧跟上。阿巴海看到贺世贤追来,忽然翻身拉开虎力弓一箭射去,正中贺疯子胸口。
贺疯子惨叫一声,身子一晃,破甲重箭穿透了山文铠和里边的锁子甲。并刺入一寸左右,贺世贤大怒,纵马追来。张贤一链球把阿巴海的护卫脑袋打碎,红白之物像豆腐脑一般飞溅。
尤世功看到贺世贤打败了努尔哈赤的亲兵还来不及叫好,就看到努尔哈赤跑了,贺世贤带兵追了上去。
努尔哈赤一边把他往伏兵的地方引一边拼命的打马。
终于冲进了一片树林,贺世贤等人紧随其后冲过树林。眼看就要追上了,忽然一声虎蹲炮响,霰弹横扫过来,贺世贤和张贤赶紧伏在马上躲避。身后数人被霰弹扫落马下。
四周荒野里一片片的芦苇掀起,露出地上的壕沟,大批两黄旗的伏兵杀出。人山人海的围了上来,贺世贤眼看追杀努尔哈赤无望了,抓起一个铁骨朵,对准他投掷了过去,准头高了一些,直接把努尔哈赤的头盔打飞了。
“大人,奴酋已经跑了,我们赶紧杀回去。不要恋战”张贤焦急的喊道。
“哈哈哈,这些狗才,怎么能拦住我,弟兄们随我杀回去。”贺世贤狂笑道。
此时一千家丁还有八百余人,纷纷抡起连枷一路猛砸。但是八旗大批弓手围了上来,近距离放重箭。一批批的家丁被射中眼睛和咽喉落马。但是贺世贤勇不可挡,还是杀透重围逃了出去。
东门上多数都是贺世贤按照袁应泰的命令从辽阳带来的番兵。他们看到贺世贤兵败逃回。立刻作乱。这些人也许本来就混进了太多的奸细,剩下的也是首鼠两端,眼见明军要败立刻就起了投降建奴的心思。
贺世贤跑到东门外,城楼上番兵已经造反了,直接当着贺世贤的面割断了吊桥绳索,并向贺世贤射箭开炮。同时努尔哈赤脱险后立刻发动全线进攻。东门外成为战场。
张贤眼看这东门待不住,拉住贺世贤的缰绳就沿着城墙跑向西门。此时明军东门外车营大乱,八旗又趁机内外夹击,番兵中蒙古和女真人打开了城门,两黄旗趁势杀入城内。
西门离浑河比北门近。北门离浑河七里地。浑河绕了一圈,西门这边离浑河不到一里地。贺世贤跑到西门外,代善的正红旗已经提前杀到这里堵截。眼见进城无望,突然城门打开,尤世功带领骑兵冲杀出来欲解救贺世贤,此时阿敏带领的骑兵和步兵也赶到,把贺世贤紧紧的包围在了浑河和西门之间的河滩地上。
“大人,沈阳守不住了,我护着你,向南杀出去,去辽阳坚守。”张贤说道。
“袁大人把沈阳交给我,我丢了城池有何面目去见袁经略。你走吧,把这里的情况报告袁经略。”说完转身带着剩下的三百余家丁再次向阿敏冲去,此时他身上已经中了四箭了,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张贤看着他萧索远去的背影,一阵心酸,不过自己身负使命必须回到京城。一咬牙,扭头骑马下河,抱着马颈向河对岸游去,冰冷和河水很快把他冻僵,就在意识快要模糊时,一支黑色的船队顺流而下,来到他的身边,然后他感觉自己被钩镰枪勾起,拖到甲板上。
“给他灌点酒”一个少年说道。这是他听见的最后的话,然后就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