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海等人快马加鞭,两万骑兵,在残留的雪原里奔驰,辽东的初春,白天太阳出来冰雪消融,道路泥泞,到了晚上,再次冷冻成坨,路面坚硬。白天行军,鞋子都被泥水打湿,到了晚上必须用篝火烤干鞋子和裹脚布,不然就会冻伤脚趾,发黑,流黄水,最后烂掉。
他们奔上河岸边的一个小土丘,前方的情况尽收眼底,沿着河岸边十几条木船在燃烧着熊熊大火,一些穿着奇怪黑色皮衣的士兵正坐着小艇,快速的在搁浅的船边上穿梭,小艇没有划桨,只有一个人在尾部快速的踩着踏板,就像踩着水车一样,小艇的速度快的惊人。
一条船上残存的十几个八旗兵,举着的盾牌挥舞着刀枪,不让明军接近,一个明军的士兵拎起一个奇怪的琉璃瓶子,漫不经心的扔过去,啪的一声在货物的木箱上打碎,篷的一下子,烈焰腾空而起,瓶子直接炸裂。火焰随着一种黏稠的液体,飞溅的的到处都是,那些船上的八旗兵都被溅了一身,痛苦的嚎叫瞬间响起,他们扔了刀枪盾牌,拼命的用手拍打,一个火苗被手一拍,就拍成了更多的火苗落到身上,整个人很快变成了燃烧的火炬。
有的人忍受不了痛苦,不顾自己不会游泳纷纷跳下河,一个牛录额真(穿锦袍)双手把着船帮,把全身浸没在水里,火焰终于熄灭了,他刚松了口气,可他刚刚从水里探出头来,轰的一声,整个头部再次燃烧起来。他惨叫一声,很快在水里停止了挣扎,但是尸体飘在水上的部分仍然在燃烧。
阿巴海和莽古尔泰看到浑身发冷,这是什么火焰,太歹毒了,居然用水灭不了,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像附骨之蛆般的烧到骨髓里。
李憬看着第一次使用加白磷燃烧瓶的效果,叹了口气,心下一阵不忍,这些八旗,在辽东制造了很多起屠城惨案,不是明军挑衅他们,是他们主动攻占抚顺、开原、铁岭,多次屠城。血腥杀戮抢劫,把各族人掳掠为奴隶,种地纺织,他们对奴隶甚至不如牲畜,很多人冻饿而死,被虐待殴打而死。犯下了累累的战争罪行。
不过,他们在战争中的违法行为,要用法律去制裁,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武器去杀死他们,确实有违人道。他们野蛮是来源于丛林法则,自己需要做的是把他们带进文明社会,遵守人类社会的道德和法律。
“记录,除非特别危机的情况下,以及敌方使用伤害和平居民的残忍手段,如屠城,驱赶百姓冲击军阵,等情况不得使用燃烧瓶。如果需要烧毁敌军辎重和装备,要尽量避免造成人员伤亡,对敌军人员杀伤应以使用常规武器为主,燃烧瓶主要用于焚毁敌人装备辎重。燃烧瓶的使用权需取得同级别监军使的授权。”李憬严厉的说道。
副官立刻掏出笔记本记录。然后传达。
很快,残余的船只全部烧毁。战斗结束,内河水兵们,把受伤未死的敌军用钩镰枪等打捞上岸,堆放在阿巴海等人的土丘下。八旗的骑兵们看着他们救护自己一方的伤员没有射箭。这些人惊诧的看着这些明军做出这些奇怪的举动。自己从来都是把伤员杀死,他们感觉自己的脑袋转不过来,直到很多年后他们才明白一个词的含义,人道。
阿巴海和莽古尔泰,傻傻的看着这只十五条黑船组成的小舰队。心情复杂,三千多八旗和两千多船工,海量的粮草物资就这样短短两个时辰付之一炬。中间那条黑船上,高高的旗杆上飘扬着一副奇怪的旗帜,在熊熊的火光照耀下,鲜红的旗子,用金线绣着一篷升腾着的烈焰,火苗抽象的线条向上伸展,汇合成了,一只昂首展翅,仿佛嘶鸣着的凤凰,阿巴海看着在风中猎猎飘动,充满立体感和动感的火凤凰,忽然明白了,这个图案表现的是凤凰涅磐后从火焰里重生展翅鸣叫的一刹那。
一声鸣镝的响声传来,一支铁羽雕翎箭,落在了阿巴海的马前,引得众人一顿惊呼,这个距离不下四百多米,能射这么远除非是15力的顶级虎力弓。阿巴海自己也能射这么远,但是准头就做不到了。他欣赏的看着对面船上的少年弓手。女真人崇敬英雄,骑兵们一阵欢呼,尽管是敌人他们也从不吝啬赞美。从这点上他们也有耿直和朴实的一面。
中间那条船横了过来,打开中间甲板铁棚,站着的一群人看着自己,一个带着金冠的少年负手而立,身材修长,容貌清秀。他身后站着一个同样模样的少年,手里拎着一把奇怪的带着很多滑轮的弓。周围应该都是一些军官。
“主子,这根箭上绑着书信。”一个戈什哈双手把这支大箭拔出来递给阿巴海。仔细看去,一个很小的帛书卷轴,露出的白色纸条上写着“金汗王亲启”几个字,字写的不怎么样,还没有自己写的好,阿巴海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明显是首领的少年。
“汗王到哪里了。”阿巴海问道。
“通知消息的信使回来了,汗王说知道了,命令我们如果船队覆灭,不要耽搁时间,继续向沈阳进发,原计划不变。
这时,对面船上水兵推动弧形铁棚重新合拢,水面的黑船开始掉头顺流而下。
“莽古尔泰,咱们走吧,带上伤兵。留在这里吹风吗。”阿巴海对莽古尔泰说道。
与此同时,在天亮前,二十几个八旗的斥候正摸索着在沈阳的外围小心侦察,后面跟踪的何平等人一拥而上,瞬间扭打在一起,一盏茶后终于平静下来,何平用衣角擦着匕首的血迹,平静的看着,地上死去的十多个建奴和六个捆绑着的俘虏,说道:“带舌头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