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祁子源也发了懵。只见一位白衣道姑抢身来到自己身前,蹲下来瞧了眼地上那摊水,不禁冷哼了一声。这道姑是一个头上缠着道家发髻的中年女子,仪态庄重,身穿本门白色法服。刚才那道金光就是她出的手,只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和祁子源争书的白衣青年忽然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来,向中年道姑行礼道:“二宫主好!”
围观的众人也纷纷行礼。祁子源心下忖思:原来她便是兑宫的宫主,刚才那道金光好生厉害,如果是向自己打来,自己决计躲不掉。
这么一想,祁子源行礼便迟了一步。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他回过神来,忙不迭地也弯下腰来,仓促之下竟把抱拳的礼节弄错了。
当下在他一旁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轻声嗤笑道:“嘿呀,你这人是故意装笨呢,还是没把我们师傅放在眼里?”
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围了一队青春靓丽的白衣女弟子,而那名质问自己的少女正撇着嘴不满地盯着自己。
祁子源心中暗叫不好,忙跪下来请罪道:“启禀二宫主,弟子昨天才入的宗门,对这里的礼节还不熟悉,方才慌乱之下出了错,还请宫主见谅!”
谁知二宫主根本没把礼节当回事。她偏过头去微微瞪了白衣少女一眼,对着兑宫女弟子们惋惜地说:“我们找寻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发现了它的踪迹,结果还是让那水鬼跑掉了!”
“师傅,方才那水鬼分明中了您的金光,怎么还能逃掉?”一名女弟子不解地问道。
“你们没看清,方才那一下是被它躲掉了。看来我之前低估了它,恐怕它在妖族里是一地妖。”
众弟子、包括围观的闲杂弟子,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祁子源却更加困惑了,不知她说的“水鬼”是什么意思。
“这水鬼当真狡猾,用妖术冒充何师兄,还在我们眼皮底下躲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企图。”
道姑寒声道:“此妖来者不善。此事干系重大,我必须立马向掌门师兄汇报。”
刚说完,就见二宫主沉思了片刻,突然冷冷地转向祁子源,一把将他手中的《海舆地理图志》抓过来,询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昨天才入的宗门,是怎么一回事?你和那只水鬼还有什么来往么?”
祁子源如实回答了自己是怎样进的宗门,又说自己只是买本书而已,根本不认识摊主,也不知道什么是水鬼。
二宫主听到他是托了吴家的关系才进来的,不免斜着眼又是一声冷哼。再仔细翻看了一遍手里的图志,眼看再平常不过,当下只好作罢。
兑宫一行人离开之后,争书的白衣青年见祁子源还在原地发呆,便拍了拍他肩膀,问他道:“你说你叫祁子源,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有姓祁的修仙家族?吴家什么时候有这门子亲戚了?”
祁子源不想搭理他,便推说自己的家族来历神秘,其余的难以奉告。那青年却主动介绍说自己名叫宋翟,是乾宫去年新来的弟子。又郑重地向祁子源道了歉,说之前横刀夺爱确实是他太无礼了,可他没有恶意,还希望两人能交个朋友。
祁子源一开始拒绝了。不料那青年再三地道歉,态度十分诚恳。祁子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看得出来他是诚心想要这本《舆海地理图志》。细想了一回,便向宋翟开条件说:
“这本书是我先买到的,你想得到它就得从我手里再买一次。只是我也钟意这本书,所以能不能买到它就看你有多少诚意了。明早辰时,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祁子源和宋翟约定好了之后,也不耽搁,径直回到了艮宫。
他进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窗,从行囊里拿出那本冥冥之书。刚打开扉页,就听见吴巍发起了脾气,道:“老祁你怎么回事,那老妖怪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就这样把我扔在床上,万一来个小偷把我偷走了,咱可就完蛋了。”
祁子源不理会他的性子,直接回道:“少说废话,我有正事要问你。怪人叫我来玄清门学道法,可我一整天都没见到师傅,要去哪里学?还有他叫我千万不要把昭冥功法透露给别人,万一我师傅教我功法的时候发现了怎么办?你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赶紧出个主意!”
“嘿嘿、先别想这么美,你那师傅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从来不顾弟子死活。要他教你功法,说不定他先杀了你。”
祁子源听了一时语塞,好半天才说:“学不到本门功法,那我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老祁你的智商哪去了?师傅虽然不教,但其他弟子肯定有啊!”
祁子源一下子恍然大悟,埋怨说自己摊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师傅真是倒霉。
“嘿嘿,你摊上这位师傅也并不一定是坏事,老妖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吴巍在心中暗道。
祁子源这时还不知道,他的一切早已在那位怪人的操控之中。
且说他又把今天在同心集的遭遇和吴巍讲述了一遍。听到那人化为一滩水,又被人叫作“水鬼”之后,吴巍突然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
祁子源一愣,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吴巍解释说这“水鬼”即是四大妖族之一的“衍水”一族。传说中的水鬼个个生性狡诈,手段残忍。如今它们既然已经潜伏到岛上来了,就说明玄清门惹上了大麻烦。
祁子源懒得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惦记着身上的余毒。吴巍之前在岛上之时就提醒过他,老妖虽然成功打通了他的经脉,但那瓶药水实际上是一种毒物,名叫荼毒。这种毒虫很小,钻入人的经脉之后,很难被杀死,只能通过药物来暂缓毒发时的痛苦。
祁子源实在不愿每天都忍受这种痛苦。
正巧他记得在葫芦医仙给他的那本《葫芦杂录》里,记载了一种万能的解毒丹药,名叫玉黄丹。于是他在出岛之前便央求怪人去一趟虎威镇,帮他拿回那几本医书。却没料到怪人果然老谋深算,原来他在那天救了自己以后,就已经一个人悄悄地回了趟镇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东西回来。怪人似乎也知道葫芦医仙的大名,让他将医书好好保管。
祁子源今天在同心集上对那本《舆海地理图志》十分看重的原因便是,书上不仅对南海的地理情况有介绍,更对每座岛屿上生长的动植物和特产有细致的阐述。其中便有炼制玉黄丹的几味主药材。
而宋翟对此书的青睐也可见这本图志的不一般。于是他更不迟疑,找来纸笔,翻开图志,将书中关于“南海”这一章节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誊抄了下来。
这一抄不觉中就抄到了傍晚。
祁子源在誊满了二十多张宣纸之后,终于满意地伸了伸懒腰。随后他又拿出那枚藏在身上的储物戒指,按照别人示范的样子,向里面灌注灵力。可不知为何,储物戒一直毫无反应。他一连试了几次,结果一次都没成功,让他好不失望。
当晚,他只练习了一遍昭冥功法,便早早地歇下了。
次日清晨,祁子源再次被体内的荼毒折磨而醒。他找个地方藏好了魔法书,便带着图志准备前去赴约。结果还没走出山艮宫正殿,便被梁师兄叫住了,让他去赶紧进偏殿去,说是师傅正在里面等他。
祁子源一头雾水,走进了偏殿,只见端坐在殿上的无咎散人正用一双冷漠的眸子盯着自己,忽然问他道:“你有练过轻身功夫?”
祁子源愣了一下,正想着要怎么回答,无咎散人又扔了一卷书过来,说道:
“这本《太玄金经》是本门最重要的传承功法,也是世上最艰深、奥妙的道法之一。你若能在上面有所成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这一切要靠你自己。你虽拜在我宫里,除了这本功法,其它的东西我一概不会教。”
接下来,无咎散人一边让祁子源看经,一边自顾自地说起了《太玄金经》的精要。他讲解地并不精彩,但还算有条理。祁子源由于之前学过昭冥功法,竟然还能听得懂其中一些关窍。
无咎散人讲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讲完了。祁子源刚从经书中回过神来,一转念想起宋翟还在等着自己赴约,便匆匆告了辞,急急忙忙地走了。
再说另一头,宋翟精心准备了几样东西,一早便来到同心集中等候。眼看日头越升越高,祁子源还不来。又踱了会儿步,正想着要不要去艮宫里找他,一眼望见祁子源喘着大气急急赶了过来。
祁子源先向他道了歉,说明了自己迟到的原因。宋翟也不计较这个,接过那本《舆海地理图志》翻了翻,脸上不禁露出笑容道:“祁师弟既然践约了,师兄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说着,只见他右手一翻,一道白光闪过,手中忽然多了一块卵石大小的水晶。这块水晶和普通的灵晶有些相似,只是颜色更浅了。它静静地躺在手心里,明媚的阳光在水晶中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师弟应该没见过这个吧?这宝贝虽然像灵晶但又不是灵晶,其实是一种比灵晶稀罕得多的晶石,叫做玄晶!”
宋翟压低了声音道:“这种东西出自南海中的极深之处,蕴含着比灵晶更精纯的灵气,可以用来辅助修士修行,不过一般人根本没听说过它。当然了,你也可以在兰台书院里使用它。”
祁子源以前只知道灵晶是修仙界中用来以物易物的交易手段。他本以为灵晶已经很珍稀了,不料世上竟还有一种更珍贵的玄晶存在。
宋翟看到祁子源还在犹豫,连忙补充说:“这一小块玄晶,足够换下一千两的灵晶。怎么,师弟该不会以为我在说谎吧?”
“当然没有,只不过宋师兄拿这么珍贵的东西,去换一本书,当真值得吗?”
宋翟哈哈一笑,说玄晶虽然珍贵,但这本书对他的价值也不小。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祁子源自然也不会惺惺作态。当下两人交换了物品,祁子源忽又讪讪地问道:“请恕小弟眼拙,方才没看清楚师兄是如何取出玄晶来的,难道也是一种神通么?”
“咦,师弟当真是少见多怪了!”宋翟虽然诧异,但还是坦诚地说,“我刚刚从储物戒中取出玄晶来,师弟怎么会不认得?”说完将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给他看了看。
宋翟还告诉他,储物戒指不同于寻常的储物灵器,只有大家族中的炼器师才能制造,因此也是世家弟子一种身份的象征。使用此灵器的时候,还需在心里默念一句口诀……
这下子祁子源终于豁然开朗,总算知道了该如何使用这一灵器,心里不禁对这位宋姓师兄增添了几分好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