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阳从小性情乖张,尽管经历了几百年的沉淀,但是刻蚀在骨子里那份倔强仍然会时不时的冒出来。
以往有李青茗和方叔在他的身边,每次野性发作的时候,他们都能够有效的控制住他。
但是现在,他对自己的自控能力并没有把握。
为了减弱李青阳的野性,让他将来能够更加容易融入到人类社会,李青茗特意配制了稀释过的血液,希望他通过长时间的吸食这种血液来减弱对人类纯血的欲望。
虽然这能够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是这种血液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他们的身体功能,虽然可以减弱他们对血液的渴望,但是却需要频繁的进食。
李青阳这次出来的时候,忘记吸食血液了,腹中空荡荡的。
而且,昨天在竹林吸食那个强盗的血液,让他再一次对人类纯粹的血液产生了更为严重的渴望。
此时此刻,他多么的希望姐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哪怕被关上一年的紧闭也好。
至少,姐姐在这里能够很快的带他离开这里,不至于惹出大的乱子。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手里紧紧抓住的酒杯突然崩碎,手心里渗出几点暗红色鲜血。
“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丰子龙真诚的问道。
“不!”
李青阳突然喊道,但是随即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他放缓了语气,道:“谢谢丰兄,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一方面他担心自己在半路上会万一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丰子龙。
另一方面他更不希望丰子龙去自己的家。
李公馆对于江城的人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而已,他希望这种情况能够继续下去,人们对李公馆越是陌生,他们就越安全。
但是李青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僵硬,不受控制。
丰子龙错愕的看着李青阳,他能够明显得感觉到李青阳身体的变化,而且凭借他作为警察的多年经验,他能够感觉去一些异样。
但是,他只是在心里留有一丝的疑问而已,并没有深究。
“那你自己小心点。”丰子龙识趣的说到。
“谢谢你。”李青阳强忍住内心的冲动,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随后丢下丰子龙匆匆离开了酒店。
深秋江城的夜色略显微凉,街道上行人稀疏,偶尔会有一个黄包车夫拉着客人匆匆踩过地面上的积水。
几只流浪狗在阴冷的小巷里漫无目的的穿梭,在垃圾堆里寻找着可以果腹的东西。
不过在这个年代,没有哪个人家有剩余的食物丢到垃圾堆里,以至于为了争夺仅有的一点残羹剩饭,几条流浪狗自觉的划分了地盘。
对于那些没有地盘的家伙,要想不被饿死就只能呲牙咧嘴的去为了生存而战斗。
胜利者则有权享用那仅剩的一点食物。
流浪狗凭借它们出色的嗅觉,远远就意识到了李青阳的到来,狂吠几声之后匆匆离开。
李青阳快速离开主干道,步履蹒跚的在小巷里走着。
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微微咧了咧嘴,红润的舌头舔了舔已经长出来的锋利的犬牙。
他的喉咙就像被一团火炭堵塞,整个身体被炽热的火焰包围,急需血液来浇灭那炽热的烈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生人的气息,冲击着他逐渐敏感的嗅觉,这让他感到异常的兴奋。
突然,昏黄的路灯下走过来同样一个跌跌撞撞的人,那人脚下走着太极步朝李青阳的方向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
强烈的酒气和无休止的谩骂引得远处的几声狂吠。
那人也发现了李青阳,不过李青阳的情况似乎比自己更糟,他吞了一口唾沫,稳定了一下情绪。
“嗨!哥们!你没事吧?”那人说着打了一个饱嗝,用手里的酒瓶指了指李青阳。
“不行!必须要忍住!”李青阳尽量不去理会醉汉,而是准备转身离开。
但是此时他的身体开始有些不受理性的控制,而是不断的遵循血液里流淌的那份原始的冲动。
李青阳突然跪在地上,双拳扶着地面,低着头不让醉汉看到自己的面容,他的脸上出现了几条若隐若现的紫红色血脉。
醉汉的醉意突然醒了一大半,他再一次向前走了两步,摇晃着身体伸出双手试图去搀扶李青阳。
“滚!”李青阳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这个醉汉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从他身上那身被沾满酒污的西装来看,应该是一个事业失意的中年男人,正在借酒消愁。
也许是感情失意,李青阳已经顾不得去猜想醉汉的身份,他只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吸血鬼,否则当初也不会跟着二姐来到江城。
不过,当野性回归的时刻,他很难保证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对鲜血的渴望是每一个吸血鬼的天性,就像猫吃老鼠一样。
醉汉醉意醒了七八分,他丢掉手里的酒瓶子,微微俯下身子,试图趁着微弱的灯光看清李青阳的面貌。
“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李青阳脑袋低垂,十指深深嵌入坚硬的青石路面,全身的骨骼咯咯作响,眼球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眼窝周围布满了黑色的脉络。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吸血鬼最原始的样子,但是体内仅存的那点人性依然在提醒着自己。
不过他能感觉到那点人性在渐渐消失,他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口中似乎有一团烈火喷射而出。
他突然抬头,大吼一声:“滚!”
醉汉一看李青阳布满青筋的脸和那双乌黑的眼球,立刻吓出一身冷汗,醉意全无,他被吓得后退几步,几乎蹲在地上。
李青阳大口喘着粗气,两颗犬牙紧紧咬住下嘴唇,眼角处的紫红色血脉在慢慢蠕动着。
“鬼!鬼啊!”
醉汉连滚带爬的朝身后跑去,李青阳双眼突然一瞪,目视着醉汉逃跑的背影。
人性已经被野性彻底吞没,一百米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秒钟的时间。
突然,他双脚蹬地,一个浑身缠着黑气的身影瞬间朝醉汉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