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艾伦眼帘的,是清一色的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就连自己身上的被子,也是白色的。
这是在哪?之前额头处的疼痛,现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麻麻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片羽毛落在了那上边。
艾伦重新感觉到,睁开眼皮又成为了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不知道有什么人已经拉开了同样是白色的窗帘,艾伦发现窗外的天色——并不是晚上。
他记得自己是要开车去第二大道接女儿的,因为玛丽的校车在那抛锚了。而那时绝不会是像现在的天一样,是白天。
这是哪?艾伦又开始想起这个问题。他试图稍微抬起一点头——脖子也没有那种快要折断的感觉了。
“你醒了。”
有个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是弗兰克。
艾伦还有印象,他记得自己差一点撞上了弗兰克。然后……之后的事情像模糊的幻灯片一样,艾伦不怎么记得了。
“这是哪?”
听见艾伦这么说,弗兰克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似乎这个问题在弗兰克看看来,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他的这个表情,反而让艾伦更疑惑了。
虽然额头已经不太疼了……我为什么会感到额头疼?
艾伦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摸上去很粗糙,像是某种布料。
“当然是医院啊。”弗兰克还是回答了艾伦的问题。
“医院……”艾伦把手重新放在床上,他的胳膊由于刚才想要触摸额头,而变得有些乏力。
“没有印象了?”
艾伦继续看着窗外,他看到屋外的槐树叶正在风中摇曳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艾伦像一根弹簧般从床上直起身来。
“玛丽……”
“艾伦,快躺好。”艾伦突然坐了起来,把弗兰克吓了一跳。
弗兰克把艾伦重新安抚回床上。他把艾伦额头上的纱布整理好,然后把在艾伦床边的板凳上坐下。
“玛丽能有什么问题,她一个人在家?”弗兰克问道。
“喝点水吧。”
弗兰克轻轻扶着艾伦的脖子,好让他能喝到自己递过去的水杯。
艾伦从来没有觉得水是这么的好喝。清水不但滋润了艾伦的喉咙,仿佛还流经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雨水冲刷着的车窗、失去控制的汽车,还有那快要刺穿头部的疼痛——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啊。
可我现在却躺在了医院里,艾伦望着弗兰克,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弗兰克,玛丽呢?”
“玛丽?”弗兰克不知道艾伦为什么这么问。他难道不是把玛丽独自留在家里,自己开车出来了?
艾伦和弗兰克用同样疑惑的目光相互对视着,他们似乎都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
可艾伦还记得,自己曾在昏迷之前拜托过弗兰克——替自己把玛丽接回家。
“玛丽不在家吗?”弗兰克问。
“玛丽在家里?”原来弗兰克已经把女儿接回家了,他一定是不放自己,才会一直在医院里陪着。
“你给她做饭了没有?”
“做饭?”艾伦不知道弗兰克会这样问,我可是一直躺在这病床上啊,怎么可能给玛丽做饭?
“现在几点了?”艾伦问道。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如果现在回家,还来得及给女儿做饭。
“快十二点了,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得回去了,玛丽早饭吃的什么?”
弗兰克愣住了,他怎么可能知道玛丽早上吃的什么?他整晚上都在医院陪着艾伦。
“我一直都在医院里啊……”弗兰克总感觉艾伦怪怪的。出于某种直觉,弗兰克猜测艾伦和自己完全在讨论两个问题。
“你昨天为什么出门?”
看着弗兰克突然严肃了起来,艾伦也不由地皱起眉头。他也察觉到了弗兰克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这不像是老弗兰克的风格。
“玛丽的校车抛锚了,我打算自己去接她。”
弗兰克呆呆地望着艾伦,没有说任何话。艾伦感觉到了事情不太对劲,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弗兰克没有去接玛丽。
“弗兰克,你没有接玛丽?”艾伦觉得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应该在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保持冷静。
“什么?”弗兰克没有听懂艾伦是什么意思,他没反应过来艾伦去接玛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
艾伦明白了,弗兰克没有去接玛丽。他记得自己明明说得清清楚楚,弗兰克为什么没有去接玛丽?就算把我一个人放在医院里又能怎样?玛丽可只是一个孩子啊,她一个人……
“弗兰克,我拜托给你的啊。”艾伦仍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想象不出来弗兰克为什么会选择留在医院里陪自己,而不是去第二大道那接玛丽。
“拜托我?”弗兰克的表情仿佛在告诉艾伦,他对此并不知情。
“什么时候的事?”弗兰克微侧着脑袋,“你没有拜托我替你接女儿啊。”
弗兰克并不是那种喜欢找借口的人,艾伦不明白为什么弗兰克会反过来问自己。
弗兰克继续回忆着。经艾伦这么一说,在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虽然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安,但他就是有种漏掉了什么事情的预感。
就如同总是怀疑自己没有关门的人一样,弗兰克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恍然大悟——
艾伦昏迷前的呢喃。
哦上帝啊,弗兰克这才意识到艾伦嘴里说的竟是这事儿。他当时正焦头烂额地等医院接通电话,并没有把艾伦意识不清醒的嘟囔当回事。
“是你昏迷前告诉我的?”
艾伦瞬间感觉自己的心突升一阵凉意,就如同被雨水淋了一整晚般心灰意冷。
“我的天,艾伦,我……”
和往常不同,艾伦竟然没有因此而发脾气。就好像他并不把这事归罪于弗兰克一样,艾伦闭上了眼,想要借此来逃避现实。
“玛丽在哪?”焦急的不是艾伦,而是弗兰克。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玛丽独自在外边淋了一晚上的雨。而自己竟然没有好好留意艾伦的嘱托。
“艾伦,说话啊!”
“第二大道,”艾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冷静。
“第二大道?”弗兰克重复道,我不会是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