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阵“噔噔”的声音。在夜晚寂静的屋子里,任何声响听上去都比白天要清晰,甚至可以说是震耳欲聋。而且这个声音让艾伦觉得听上去很熟悉,仿佛来自于自己记忆的深远处。
艾伦打开二楼走廊上的灯,他顿时感到炫目——眼睛还没有适应这突变的光亮。趁着眼前迷乱的光点遮挡着自己的视线,艾伦一边摸着墙壁,一边朝楼梯口移动(虽然只有几步远,但是艾伦生怕自己在半路因头晕而摔倒)。
或许应该先去玛丽的房间看看,艾伦发现静止一会儿可以让这炫目带来的不适感逐渐消退。于是他没有下楼,而是扶着楼梯口处的杆栏站了会儿。等艾伦的确感到舒服了一点后,他决定转身去女儿的卧室看一眼。
虽然头晕和炫目的感觉已经消退了,但是艾伦发现自己的双腿还有些麻木。大概是刚才头晕的“后遗症”,再加上缺少睡眠的缘故。
艾伦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之后,他的步伐逐渐变得稳健多了,艾伦完全可以不用扶着墙壁了。
要不是刚才自己头晕眼花站不住脚,艾伦早就不想扶着墙壁了。因为这墙壁摸上去也是如此冰冷,虽然说不上刺骨,但仍然可以让你呼吸困难,就像在暴雪里受难的南极考察队员一样。
那阵“噔噔”声并没有停止,但也不是一直响个不停。而是每当艾伦不注意的时候,那阵如脚步声的声音便会响起。这让艾伦不禁想到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木头人。规则就是一个人背身捂着眼,其他的人则要趁着他没有转身时尽可能多的向其靠拢。但是如果他转身时,其余人就要突然静止,就像木头一样不能动弹。
而现在,艾伦感觉那脚步般的声音听上去就好像在跟自己玩木头人一般。
夜深人静总是让人产生一种自己身后有人的错觉,艾伦告诉自己。他已经来到了女儿的房门口,但是艾伦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趴在门框上向里望。
女儿并没有在床上睡觉,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艾伦认为玛丽就是下楼去上厕所了。
“噔噔噔——”
艾伦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就好像自己是“木头人”游戏里那个背身捂着眼的人。而此时,其他人已经趁着自己背身时走到身后了,下一秒就要拍拍自己的肩膀,宣告游戏的结束。
就像小时候一样,艾伦已经紧张的无法呼吸了。他既想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到底距离自己还有多么远,又没做好自己将要输掉游戏的准备。
艾伦,没人和你做游戏。
对,艾伦庆幸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但夜里的房子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灯光没有触及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潜伏着。别再跟小孩子一样敏感了,艾伦把手从门框上挪开,因为艾伦的手马上就要被冻得失去知觉了。
但是我并没有想要增添衣物的意思,艾伦一边把手揣进裤兜,一边想着。的确,虽然门把手、墙壁,还有门框之类的摸上去很冰冷,但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并不是室温。艾伦没有觉得屋子里的温度比平时要低。
就在艾伦回过头去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全身每一个器官都猛颤了一下,就好像有一辆巨型货车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这是受到惊吓时的反应。
玛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正站在艾伦的身后。
“呼——呼。”艾伦一边用手捋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调整自己接下来要和女儿说话的语气。
“玛……玛丽?”艾伦用手撑着门框,好不让自己因为腿软而跌倒。
玛丽没有回答,就好像没有听到艾伦的呼唤,尽管两个人相隔只不过半条胳膊的距离。
艾伦发现女儿竟然闭着眼。
玛丽有梦游的习惯吗?艾伦听到过一些关于梦游的传闻,有人说梦游是遗传性的。也就是说,如果玛丽有梦游的症状,那么他和赛琳娜其中就有梦游的习惯。
那么是赛琳娜?艾伦发誓自己结婚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妻子有过梦游。艾伦自己?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要是梦游的话,赛琳娜怎么可能从来没提起过呢?而且艾伦每天早上醒来都是在床上,并没有醒来发现自己在厨房里赤裸着身子之类的情况。
可事实就是,玛丽正在梦游。
而且最让艾伦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自己明明把那玩意塞进箱子放进地下室了,而且地下室还被自己锁上了。但是那东西竟然被玛丽找到了——
那双高跟鞋,就是赛琳娜生前穿过的那双。
她怎么找到的?而且她的小脚根本没法撑起这双鞋啊。艾伦生怕女儿继续穿着这双高跟鞋到处走动,崴到脚是小事,如果从楼梯上摔下去……艾伦已经不敢继续想象了。
关于怎么处理梦游的人,艾伦听到过各种说法。大部分都不提倡直接叫醒,因为这样会让梦游的人发疯,或者精神失常。
艾伦不知道从科学的角度上怎么处理。他慢慢地蹲下去,仿佛自己一旦动作太大就会惊醒梦游中的女儿。
或许我应该把她抱起来,艾伦心想。只不过这样是否会惊醒女儿,艾伦已经在乎不了了,总不能任由她这样不管吧,更何况还穿着那双高跟鞋。
艾伦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用一条胳膊轻轻托住女儿的后背,同时用另一条胳膊托在女儿的双腿后。然后就像是搬运一个易碎品般,艾伦双手谨慎地发力,将女儿抱了起来。而那双高跟鞋,也因为尺码太大从玛丽的脚上自然脱落下来。
“好了,宝贝儿,看来睡觉的时候你也是个活泼的小家伙儿。”艾伦轻轻将女儿放到床上,然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他觉得收拾屋子也比刚才要轻松许多。
艾伦把那双高跟鞋捡起来,拎在手里端详着。
“看来梦游的人总能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艾伦还是想把这双鞋重新放进杂物箱里,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再去趟地下室。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是艾伦对这间地下室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抵触。
可是如果女儿能找出这双鞋,那么就意味着她把地下室的门打开了。比起自己,艾伦更不愿意女儿经常往地下室跑。
“我倒想看看那小家伙怎么打开的门锁。”艾伦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