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院中海棠的花苞更多了些，一簇簇都是含苞待放的模样，已经将一些细软的枝子压得垂了下来，看上去粉粉的一片，甚是赏心悦目。
丫鬟看着楮清越对这海棠花爱不释手，问了句：“姑娘很喜欢海棠？”
“就是看着这红色开心呢。”
“今日可要出府垂钓？”
“没约了。”她伸展了一下胳膊道：“你们陪我出门走走吧，在这里我也难受的很呢。”
另一个丫鬟上前，小心的看了看楮清越道：“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夫人这几天如何了？”
“昨天开始就不能吃喝了，整个人憔悴的不行……夫人嘴里一直念叨着鹤城，说想回去……惹怒了老爷，老爷说不论生死她都必须永远留在洛城……夫人气的如今好像更不行了。”
楮清越皱眉：“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就……就是刚刚的事……”
楮清越扯下丫鬟身上的手帕，摘了几朵盛开的海棠花，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示意丫鬟带路去找薛颜。迂回曲折的廊亭上，迎面走来的是嵇雪儿。
楮清越虽远远的见过她一次，但说起来这是二人第一次正式碰面。
丫鬟对她作揖：“二少夫人好，这位是顾夫人……”
嵇雪儿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楮清越，心里头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一旁的嬷嬷立即上前就呵斥：“好没规矩的，怎么见了二少夫人也不行礼。”
楮清越看了一下嵇雪儿隐藏在宽松衣服下的肚子，嵇雪儿更慌张了，联想到之前有人同她说过凤谨最宠爱的就是这位顾夫人，便伸手拉了拉嬷嬷道：“嬷嬷，我们从这边走。”
“小姐！”
嵇雪儿没有再敢跟楮清越对视，慌慌张张的就跑开了，那老嬷嬷急忙跟了过去。
楮清越往前几步，看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勾唇问：“凤慎还没回来？”
“是，大少爷还没有回来。”
“我们走。”她带着两个丫鬟来到薛颜的院外，远远地就闻到了浓厚的药味儿，缓步进去后，小贝见她过来立即就将众人遣了出去。
待屋内无人时，她急急地问：“姑娘，你的法子到底行不行啊？夫人看起来真的气若游丝了……”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不能不相信我。”她走到床边将那些盛开的海棠花放在薛颜毫无生气的掌心，然后用手覆上去道：“夫人，我知道你能听见……我长话短说也就说得难听些了，不想继续再这样忍受不想继续拖累凤谨，你就必须回到你自己的地盘。”
薛颜的手似乎有了些力气，她紧紧地握住了海棠花，见状小贝开心的落下泪来：“我这几日提心吊胆，实在是害怕极了。”
“小贝。”
“嗯？”她有些懵的看向楮清越。
“你过来，我有事同你说。”
不多时，门口的两个丫鬟见楮清越出来了，问：“姑娘还去逛街吗？”
“要去的，还有事情没做呢。”
两个丫鬟就陪着她又去了一趟神医馆，下午她便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发了一下午的呆。晚膳时分，金钗竟然差人送来了好几道以鱼为主材的菜过来，又约了明天同一时间一起去钓鱼。
闻及此，丫鬟一边给她摆上饭菜一边问：“姑娘竟同金夫人有交情？”
“不过是钓友罢了……这吃鱼你们在我身边我怕我一紧张卡着自己就不好了，你们也去用膳吧。”
两人便作揖离开，楮清越看着身侧的屏风后面，果不其然卫澜青在那里现了身。
“阿青！”她惊喜的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去了北境吗？”
卫澜青接住她消瘦的身子，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脸竟通红了起来，道：“我……北境那边已经部署妥当，如今许等一些时候，我便瞬行至洛城，香菱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就过来找你了。”
楮清越有些尴尬地下来，拉着他的手道：“傅斯年不做这真武殿的主位，我……我就是想着……想扶这个凤谨上位呢，在这里掩人耳目。”
卫澜青没有说什么，安抚的拍了拍她道：“我相信你。”
“来，尝尝这个，这些都是金夫人的手艺，这鱼是我跟她两人昨天钓的。”
“你还会钓鱼？”卫澜青笑着挑眉。
“怎么啦？我怎么就不能会钓鱼了？”
两人也是小别胜新婚，有说不完的话，打发走两个丫鬟楮清越就一直拉着他聊天，渐渐地就靠着他睡着了。看着楮清越安静的睡颜，卫澜青觉得脑子里有些不受控的东西一波一波的冒了出来，他急忙将楮清越安置道床上，没过一会双目变得猩红，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他一直压制自己的魔性，只是赶路有些疲惫导致精神恍惚，脑子里出现了苏煜让他看到过的楮清越受辱的场景，他瞬间就控制不住自己，离开了凤家直奔芳菲园的方向去了。
清晨，楮清越被丫鬟摇醒。
“怎么了？”
丫鬟压低声音道：“夫人去了。”
终于来了。
薛颜的房间里，她的身子已经僵直。凤勤宇站在帘子外一声不吭，里面给薛颜换寿衣的三名老妪看见她身上的伤痕顿时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小贝跪在凤勤宇旁边求道：“求老爷放夫人回家！”
“放肆！”
小贝不为所动，继续道：“夫人服侍老爷二十余载，如今身死他乡实在叫人心寒！小贝自知命薄如纸，但若是要染一染大少爷和您的清誉却是易如反掌的事。”
“臭丫头，你反了你！”
“老爷，小贝不求别的，愿一死换老爷心安。”
凤勤宇看着她，没有说话。
“老爷，夫人只是想埋在海棠地下……”
许久后，凤勤宇一步一个血印走出房间，身后的小贝已经握着利刃咽了最后一口气。凤谨风一般的冲了进来，撞到了凤勤宇也不在乎，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小贝，冲他怒吼：“凤勤宇，我同你势不两立！”
看着跪在地上检查小贝呼吸的凤谨，凤勤宇颓废的靠门坐了下去，良久如一位慈父般对凤谨道：“你去鹤城吧……把她们都带过去……你娘最喜欢海棠花，记得帮我在她坟前种一树海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