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张高兴看着那个老头,笑嘻嘻连声喊道。
“大孙回来啦,哼!你这臭小子,这都多久没回来啦啊,镇上是有十万八千里远吗?你个小东西,爷爷真是白瞎了以前给你买的糖葫芦,比你老子更白眼狼!”
张金贵又是高兴其回来又是责难他。
话说,张高兴后世的脾气跟着爷爷,还真是有点像。
有人说他们一个模子出来的,不论是老来性格还是形体。
责任制过后,家家户户开始能吃饱饭了,随后几年一些人家先富起来了,开始隔三岔五吃肉了。
张家老爷子开始要吃肉了。
要是三天没吃上肉,嘿嘿,整个张家河村的人都能知道,这老爷子脾气大起来那个十头牛都拉不住,拿着家里的搪瓷盆那是全村去敲啊!
说张奶奶不给他肉吃,一个星期都没有看到点肉末,家里过年杀的那头猪几百斤,他猪头肉都没吃到,那猪肉腌霉了,都不给他吃……他还煞有其事地哭得很是作孽。
当张高兴老了之后,感觉几天没吃肉就抱怨,这点跟他爷爷做派真是完全一样的。
他只管想要吃猪肉,也不管那时候市场上猪肉疯了,非洲猪瘟爆发,死猪无数,等疫情过去,猪少,猪肉二十,猪肉二十五,猪肉三十,猪肉三十二,猪肉三十五……记得过年的时候猪肉才九块,转眼之间,猪就飞上天了,再怎么想吃猪肉,一般的家庭都得掂量掂量要不要吃了,这一掂量,越来越贵,让张高兴都跟着好多天没吃上猪肉,他就叫啊。
一群自己养大的白眼狼。
活脱脱就他这爷爷张金贵。
“那就是张金贵再生啊!”
被村里的人都那么说道。
在爷爷回家之后,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分,张高兴的父母也回来。
张妈吴玉兰一个劲地问儿子,在镇上这一个多月过的好不好,她在家里挣工分都没有去看过他。
“妈,镇上一切都好哩,儿子在哪里好吃好喝来着,你看,不然怎么有肌肉。”
张高兴跟吴玉兰秀。
这时候张爸也走到了跟前。
张高兴没再秀了,而是叫了“爸。”
“嗯,回来了。”
“嗯。”
前世张高兴跟父亲啊,平时话不多,但是一说话,那就是一个排斥一个还偏要。
张老头对张高兴可以说是表现出极大的控制欲,他完全是要掌控张高兴的想法。
对张高兴父亲这种对思想上的控制,可以用后世那些高考的孩子来形容,一些孩子明明想学文科,但是家长非要强迫或者强烈明示谁理科找到好工作,谁文科暂时没看到什么出息之类的,然后这个孩子就去学理科。
最后的结果是可能这个孩子在学理科的时候快崩溃掉了,从此学习的兴趣失去,一些自暴自弃自卑,有的性情大变甚至走向极端,还有的后来想法设法还是转专业到文科性质的专业,他们反而在那方面成功了,当然也有一些少数能文能理的,都行,但是他会有遗憾,当初没有喜欢自己喜欢的这种可能。
不管怎样,会有相当一群哪怕是成功的这些孩子对于父母的关系,发现明显有些都不好,特别的紧张,孩子性格变得十分敏感执拗,有的孩子心理阴影很大,而且多年都走不出阴影。
因为家长太强势,他们心理就会特别地矫枉过正地要求自由。
变得喜欢和世界较劲的人,多半是有个控制欲很强的父母,使得他们感到过多的压抑和委屈,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对父母的理解并不会烟消云散,哪怕父亲为他做的很多,但是相当时间内他似乎会“记恨”,而且一直想摆脱父母给他带来得束缚,但真正走出来非常难,很多时候要到中老年的时候才能走出来,以致于很多人有许多的遗憾,因为父母一直在等孩子道谢,而孩子一直在等父母道歉。
当孩子在中年甚至老年时候才能打开他心扉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那种遗憾前世张高兴是真切的体会到了。
张高兴前世恨,讨厌父亲对自己的各种掌控,各种他强行的安排,无论是结婚,无论是事业的选择,家里的大小事务,本该属于他成长锻炼的机会,但是父亲总是在他的跟前,他们总是强制,或者强行大包大揽,或者什么都觉得他做不好他们做了本来属于他的事情,他将张高兴的一切给挡住。
张高兴真是牙齿痒痒的,但是没办法,他得听父亲,自己是长子,自己需要给弟弟妹妹带好头,这种表面服但是心理那是一万个不服气。
而这种不服气,在他青壮年时候终于发作出来了。
张老头以为儿子翅膀硬了,其实他不知道他和儿子的心结,其实儿子那是心里斗争了大半辈子啊,可不是从青壮年那时候开始的,而是从他十七八岁这个开始有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就开始的,只是那时候藏在心理里,后来终于有一天不再藏了,这个亲爱的老头子啊。
前世家里兄弟姐妹很多悲剧,遗憾,也跟老头子这种强制控制欲也分不开,那时候是快到中年的时候,他跟自己的父亲终于彻底地来了一场大爆发。
兄弟姐妹接连的出事,他对父亲吼了,于是父子两人开始了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上辈子就是仇人似得。
完全撕破了脸皮,完全不留余地地。
一辈子对孩子掌控欲极强的老人被撕得完全没有了脸面。
老人心理开始郁结,越发的老得快了,没过多久,他……
他走得时候他心里张高兴不知道为何,心里是那般苦涩的,之前他觉得这糟老头就是家里所有祸乱的根源,都是因为他的控制欲,他的教育,让整个大家庭各式悲剧,这一切都是张银贵他造成的。
很长时间他都是那么认为,哪怕他走了以后相当一段时间。
直到。
张高兴人到中老年的时候才心结解开,当他自己做了大家长,才解开束缚,奔向他自己心灵的自由,可是他放下的太晚了,老头子已经走了,因为至死,他俩的心结都没能互相打开。
等心结解开,他知道自己欠父亲一个道谢,父亲为他的儿女一辈子做了太多太多,那操劳的一生啊,那时候他只能坟前说谢老头子,而他那么多年期待父亲的一个道歉,似乎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那是他的命啊,释怀了,一生已经注定了,他已经也半截身子要进棺材得人,还能怎样,能了又怎样,不能又怎样……
不过,他想,下辈子,如果再有缘,还跟老头子再做父子,而且他要早早地让父亲知道他自己的想法,并证明给他看!他越发地老了,经常老小孩般地在坟前曾叨叨……仿佛那样能回到旧时光似的。
没想到现在真不可思议地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