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风,怎么回事?刚才小王说小侬出车祸了,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会出车祸呢?”
韩霁风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低垂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顾墨城愣了愣,立即又冲到他面前,阻止他的脚步。
“霁风,我现在不想问原因,只是你要立刻跟我去医院。”
韩霁风停住脚步,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凌乱湿濡的发丝下,一双眼睛黑得似墨,却冷得如冰。
顾墨城也不甘示弱,直盯盯的望着他,他想要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是,很失望,除了淡漠就是无情。
“为什么?”
顾墨城的手猛地紧攥成拳,两簇愤怒的火焰在他眼睛里跳跃着,迸出的声音也极力的压抑着就要破腔而出怒火。
“小侬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里!”
韩霁风盯了他好久,忽然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残忍而阴厉。
“那又怎样!”
顾墨城狠劲的挥出拳头,只听一声闷响后,韩霁风趔趄几步,倒下。
“韩霁风,你个混蛋,你******还是不是人!”
顾墨城不解气,上前几步,提起他的领口,紧接着又是一拳。
“这一拳是我替小侬打的,也是你应该得的!”
“我知道你无情,却没想到你竟然无情到这个地步!”
顾墨城说完,转身离开,钻进车里,一个大力的转弯,车子驶上空荡荡的街道。
韩霁风眸光闪了闪,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丝,摇晃着朝酒吧走去。
叶文娜轻轻推开房门,病床上沈夫人正在休息,坐在床边的沈浩宇听到声响扭过头。
“小娜,你怎么回来了?”
叶文娜轻轻嘘了一声,走到床前,帮沈夫人把被子掖好,抬头看了他一眼,推门出去。
已是深夜十分,走廊很静,只听得鞋子摩擦地面的刷刷声,日光灯照得走廊雪亮一片,惶如白昼。
叶文娜停住脚步,转回身。
灯光将他的脸映得近似苍白,单薄的唇轻抿着,浅浅笑着,温润的眼睛看着她,只是再也找不到如水的光华。
“你怎么了?”
沈浩宇笑着问道,说话的同时也迈开脚步,越过她来到与走廊相连的阳台上。
这场雪不知道下了多久,也不知道会下多久,片片飞扬的雪花像是散落人间的精灵,游走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在这样一个圣诞夜,不知它见证了多少快乐和痛苦,只知道那些痛苦和快乐与它无忧,所以它才能这么恣意的释放,恣意的跳跃。
“对不起!”
叶文娜也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宽阔的街道上早没了人影,偶尔有一辆车子驶过,只有那不停闪烁的小灯饰,一闪一闪的,兀自明亮着,孤独的装扮着这个冰冷的圣诞夜。
沈浩宇愣了一下,知道她是在为舞会的事情,扯了扯嘴角。
“傻丫头,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
“怎么会不管我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帮你出主意,让你办化装舞会,说不定你们就不会相恋,如果不是我让你带小侬去溜冰场,你们就不会遇到韩霁风,那,那你就不用承受今晚上的屈辱了,阿姨也不会晕倒住院了!”
叶文娜激动的喊道,说道最后,鼻头竟然开始发酸起来,见沈浩宇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恨恨的咬着唇,转过脸去。
沈浩宇好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的飞雪沉思,琉璃色泽的眸子慢慢变得悠远,连嘴角勉强扯出的笑容也有了温柔的弧度。
他们相遇也是在这样一个飞雪的天气里吧!
“如果,我说如果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你信不信?”
“即使你已经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沈浩宇向前走了两步,修长的手指在盈满水汽的玻璃上无意识的划动着,清亮的声音轻而缓慢的在寂静的空间里荡漾开来。
“是的,即使我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不堪的结局,我还是会选择她,何以侬。”
“为什么?”
叶文娜不解的问道,这和明明知道前面是悬崖,却硬往前走有什么区别?
“因为,我爱她!”
“表哥!你。”
表哥是傻了,还是痴了,在她那么重重的伤害她之后,他竟然还说爱她?
沈浩宇划动的手顿住,脸色在同一时间倏地沉了下去,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精芒,却在转身的瞬间,却再也不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任何情绪,琉璃般清亮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因为她让我体会了很多,体会了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另一个人那么深,也让我体会了原来一个人还可以伤另一个人那么重!”
叶文娜震住了,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嘴角一闪而逝的冷笑,等从震惊里回神时,灯光已经他颀长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了。
心里忽然涌起莫名的哀伤,她转过身子,赫然看到玻璃窗上已然有一个笑脸。
笑得温柔,笑得羞怯!
那样一个恬淡娴静的女孩,那样一副柔美清雅的笑脸,她曾经以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玻璃窗上有渐渐晕出水汽,一点点的将那笑容覆盖,撕碎,最后淹没。可,即使是破碎的,那张脸在很早以前就深深的烙在了表哥的心里了,成为他心的一部分了!
沈浩宇回到病房,走到窗户前,明亮的窗户里,一张写满沉痛悲伤的脸,灰蒙的夜色将他的眸子映得更加晦暗不清。
其实,他没有告诉叶文娜最重要的一句。
爱得太深,所以恨得很重,他这一生,恐怕与爱无缘了!
昏暗的灯光旋转着,只有寥寥几个人在舞池里摆动着,明灭不定的灯光打在迷乱的脸上,更增颓废的气息。
酒保见门口走来一个女子,放下正在调试的酒,迎了上去。
“唐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还麻烦你跑了一趟。”
唐倩云没有说话,略微不耐的挑高眉头睨他。
酒保立即打住接下来的话,手指了指后面,轻轻道:“韩先生在里面的包厢里,已经喝了很多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