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侬只想笑,又笑不出来,都深秋了,还开冷气!
她冻得牙齿打颤,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近似嘲讽的笑意,问得真好,她一定会来,他早就不是猜到了吗?
韩霁风没有忽略她眼底的嘲讽,黑眸垂下,却什么也没说,放开她,离开,走进另一间房间。
何以侬愣愣的站在那里,像个只溺水的流浪猫,光着双脚,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在油光可鉴的地板上。
韩霁风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条浴巾,什么都没说就扔在她脸上。
何以侬正想拿下来,脚就离了地,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来。
他抱着她走进浴室,将她直接扔进浴池里,像扔一个麻袋。他的方形浴池很大,何以侬连衣服都没脱,就快被水淹没了。
水很热,像无数根针在扎,受刑一样。
何以侬用手臂抱住自己,肩膀不由得缩在一起。水面忽地涨了起来,她被一条胳膊锁在胸前。
韩霁风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浴池边上,后背靠着池沿,微合着眼睛。
他紧抿着嘴唇,下巴绷得很紧,喉结上下滑动,放在池边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
适应了水的温度,何以侬的身子渐渐暖起来,可衣服没脱,时间长了就痒得难受,忍不住扭动了一下。
“怎么了?”韩霁风睁开眼睛。
她的动作很轻,可是他太敏锐。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小声嘀咕着:“你这样,我没有办法洗。”
“那就别洗了。”
韩霁风继续抱着她,甚至将她又搂紧了些,埋在她的肩颈处,温热的气息比这里的水汽还要灼上几度,说出的话却让何以侬硬生生的脊背发寒。
“早知道如此,何必逃走!”
他说得漫不经心,她却像是被定了咒一般,不得动弹。
他这句话说得太过隐晦,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没有记得他,她或许只是认为,他所谓的早只是几个月前,而现在,她清楚的记得一切,她知道他所谓的早,是很早很早以前。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她更不能让他知道,她无法想象那后果!
韩霁风觉察到她的身子僵硬,低头看她脸色竟然浮现一丝奇异的红,大大的眼睛惊慌无助,而贴着他的柔软身体也滚烫的颤抖着,他皱皱眉头,伸手去摸她的脑袋。
“你发烧了?”
何以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退离她,望着他,活像他是个会吃人的魔头。
“是水太热了。”她停顿一下,接着道:“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要洗澡。”
韩霁风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高大昂藏的身子站起来,原本到她脖颈的水面,立即降到胸脯,看着他上去,她大大松一口气。
浴室里的温度没变,何以侬却感到冷。
她看着自己被温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水从指间流下,掌心空洞。
攥成拳,握住的只是空虚。
她转过脸,看到池边放着他的男款衬衫,应该是他特意留在这里的。
她的衣服还没干,估计这里也不会有多余的睡衣。
她走出浴池,抽了一条毛巾将自己擦干。
然后拿起那件衬衫,昂贵的面料,考察的剪裁,连小小的袖扣都是低调昂贵的蓝宝石制成的在灯光下焕发出幽静的光彩。
在韩家的时候就知道,真正的有钱人,就是他所穿所用,都是量身定做,大到汽车豪宅,小到一颗小小的钮扣。
何以侬记得,他以前喜欢穿T恤,有着淡淡的肥皂味,除非必要否则不穿衬衫。
可是现在,摸着衬衫那精致的纹路,却让她感到陌生。
应该说,除却某些可以勾起回忆的瞬间,他现在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
卧室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宽阔的露台,四周围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间是一个小型游泳池,正对着城市繁华的夜景。
何以侬忍不住再次感叹,有钱真好。谁能想到把游泳池建在这么高的地方?就算想得到,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对着明月清风和城市的繁华畅游,该有多快意?
然而,房子的主人只是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喝着红酒,似乎没有想下水的意思,想想也是,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适合。
“过来坐。”他扭头看到她,拍了拍地板上的垫子。
何以侬走过去,头发还在滴水,衬衫很宽大,她把袖子卷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把头发擦干。
韩霁风倒了一杯茶给她,自己接着喝酒。
何以侬发现他喝得很多,不过一会儿工夫,一瓶红酒已经快见底了。
他有心事,何以侬直觉的感到,但是这话她又不能问,侧头看了他一会儿,又接着擦头发。
“你的头发真长,留多少年了?”
韩霁风忽然握住一缕,摩挲着,拿到鼻前嗅着,“很香!”
何以侬用擦头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将头发抽出来,想了一会,淡淡道:“不知道,不记得了。”
韩霁风的眼睛有些浑浊,又有些黯淡,盯着她看了很久,又转过头,灌下一口酒。
“你都还记得什么?”
他忽然问,何以侬专心的擦着头发,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听他这么一问,转过头来,看到一双沾染怒气的双眸。
她一愣,眼睛有些慌乱,她想站起来,又被他拉下,显然他很生气,力道答得她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还好,有地毯,不然她的膝盖又要遭殃了。
“我,我不知道,你,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她有些语无伦次,看着他,心惊胆战,他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韩霁风看着她如一只受惊的小鸟,松了手,她立即退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戒备的看着他。
他心里恼火,但又心生不忍,到最后,淡撇撇的丢下一句。
“没什么,闲着无聊,调节气氛。”
他还真是无聊,她倒是给吓个半死!
抚着惊魂不定的心脏,她小心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他身边,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