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俊也不管她,任由她哭,虽然残忍,但依然继续着。
“爱,并不一定非得说出口才是爱,有些人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说爱的,可是,那不代表他们不爱,只是他们表达爱的方式不同,霁风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爱他,但我肯定,他对你的爱一定不会比你的少。”
“那为什么会放手?”声音哽咽沙哑。
“因为他不想伤害你,想给你自由,想让你幸福。其实,也就是一句话,因为他爱你。”
何以侬非要咬着下唇才能抑制住哭声,眼泪一滴接一滴的砸进茶杯里,颤抖的双肩如风中簌簌抖落的树叶,晃得厉害。手指用力道几乎要掐入心脏里,关节处苍白中微泛青色。
罗俊静默的看着她,眼睛里也是一片沉痛一片,见她已无法克制的趴下身去,便招来服务生结账,扶着她走出去,坐进车里。
“休息会吧!”
何以侬没吭声,靠在后背上,眼睛无声的流着泪,呆怔怔的注视着虚空中的某处。
罗俊也疲惫的揉揉额角,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紧抿的唇角显出他此刻脸部弧度的紧绷,一半处在光影中的俊颜,沉重如铁石。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依稀之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声,开着窗户,夜风吹进来,带着呼呼的响声,却弄得越想平静下来的心更加烦躁起来。罗俊似是憋得很难受一般的长长呼出一口气,扯扯嘴角,干笑两声,说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都在纠结于这个答案吗?现在知道答案了,怎么反倒没劲了,软趴趴的。不会是吓的吧?不过,如果你稍微聪明一点儿的话,是应该可以感觉得到了,那样就不用吓得找不着魂了。不过,小侬,你还真是另类啊!别的女孩子若是知道韩霁风深爱着自己,早就高兴得升天了,你这倒挺淡定的啊,真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到的气势啊,看来以前说你胆小,是冤枉你了呢。”
罗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只是想说些话让她开心些,可是,等了半天,听不到声音,低头看去,何以侬已经闭上眼睛,长睫毛不时的轻颤着,一滴泪要掉不掉的挂在上面,看得人心急,罗俊拂拂她的脸,抹去她的泪,叹道:“傻丫头!”
罗俊也揉揉额角,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自言自语道:
“小侬,你昏迷住院的那几天,知道谁最辛苦,谁最痛苦吗?”停顿了一会儿,才接口说,“是霁风。白天,在酒吧里醉个不省人事,晚上则守在你床边,傻傻的守着你。直到你醒来,从来没有间断过,而你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一行泪从紧闭的眼角滑下,而罗俊却没有发现,依然自顾说着。
“霁风那种性格的人。”罗俊没有继续说下去,低头笑了两声,停住,一会儿,又抬起头,接着说,“我想,即使是爷爷或是雪姨生病住院,他也不会这样每天夜里守在病床前,孩子一般的无望的等着。”
罗俊似是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听起来让人心酸,笑意也远没有渗进眼里。
“他可不就还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只是已经习惯于装大人而已。”
何以侬微微一动,就像是一个熟睡的人,很自然的翻身般将头偏向一边,只是,昏黄的灯光下,眼角处的水光却泄露了她的伪装,是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睡着,更没错过他的只言片语。
“小侬,霁风做过很多错事,尤其是对你,更是犯下了很多不可饶恕的罪,只是,他在惩罚你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惩罚自己。”
“也许是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他从来不拿爱情当回事儿,更不用说女人了,女人于他,就是一种满足生理需要的工具。”罗俊说着说着,突感烦闷,拿出一支烟,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何以侬抵在身侧的手紧握着,紧咬着牙,她想起了在医院,唐倩云对她说得话,和他的话竟然重合起来,一时间,两个人的声音交叠着回响在她耳边,一个满含狠毒,一个充满无奈,只令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就要一涌而出,却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而你的身份又是特殊的,当你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你就勾动了他心底深藏的仇恨,五年的共同生活,你逐渐融入韩家,获得了雪姨的喜爱,殊不知,也就是这五年,霁风也变了很多。他对你冷嘲热讽,眼睛却又不由自主的追随你,他表面一切冷漠淡然,万事与他无关的样子,心里还是在意的,更甚至是孩子气的怨你抢走了他的亲情。”
何以侬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刚开口,一声压抑的哭泣逸出,她双手捧着脸,不停的摇着头,声音支离破碎,哽咽得说不完整,
“不,不要……不要说……说了,不要……说了。”
罗俊没有惊吓,很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好像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笑了笑,大哥哥般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你这么胆小怎么行,小侬,你自己都说,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逃避是解决不了的,面对才是最明智的做法。所以,勇敢点儿,就像你那晚回到霁风身边时那样鼓足勇气,直面他。”
温暖的大手好像有着神奇的魔法,狂乱不堪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她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明亮的眼睛更显水润,却闪动着困惑的光芒。
“我,我真的可以吗?罗俊哥哥。”
罗俊点点头,侧过身子,擦掉他的泪水,笑道:“可以,这世间只有你可以温暖他,也只有你可以走进他心里。”
“真的吗?罗俊哥哥,你不是在安慰我,是吗?”何以侬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起来,她必须再三确认,才能让心真真正正的稳定下来,而不再这么忽而上忽而下的晃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