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隐晦地暗示我,让我不得不对时间警惕起来。若认真地算起来,伏苓离开马上就是一年。如果真是像猜想的那样,按照从前宗周死过数名子嗣的经历,伏苓现在是最危急的时候。
“你认为该怎么办?”
“主上若是不放心,自可派人前去看看,只是这个人选须得很好斟酌。”
我暗自思索,这倒是一个绝佳的借口。若无大事,轻易派遣使者到他国难免会有很多麻烦,既然边璞玉要称伏苓重疾,我便找人去治治他的重疾。
那么谁去合适……
“符子昂,正好。”我刚刚想到这一层,孟良就提了出来,与我所想如出一辙。以符子昂的分量,足够代表我鬼秦出使,因着有一层医的身份在,让他代我前去看望公主也没有不合之处。他一向稳重,真有什么事的话也能帮到伏苓。
“好,就让子昂去。”
我早就察觉孟良与子昂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同,但查无踪迹。这次虽然孟良提出他来占着更多的私心在,但符子昂的确是不二人选。我不知他们过去有什么恩怨纠缠,但孟良能够这样绝佳地公报私仇,我看来是无可厚非的。
“对了,太学请命,你若是有时间去任个博士吧!学生们对你很是期待。”我正欲前去与子昂相商,突然想到书生之事,也许与如之之间的误会,还需要一点心思。正好依仗着孟良中山匠的名气,让他到太学去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我也知道孟良虽然答应留下,却不见得是乐意做事的。察查司的事情虽然不用他事必躬亲,但也不在少数。若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去兼职教书,还得要一点推动。
“如之想来也是要去太学的,她在那里有一个熟人。”我像是随意地提起,因为知道孟良当初留下一是为了符子昂了,另一便是为了如之。
他必然同意。
他果然还未及拒绝就已经把话头吞下。只是恭敬地答了声“是”,算作对太学的安排认同。这样的恭敬在孟良的身上可不多见。
当初如之对他的拒绝,在孟良的心里必然是难以逾越的一道心坎;而现在,如之也的确是需要一点时间,既然她牵挂书生,那便让她自己去看看吧!至于我们,我想也需要一点时间。
太学,是鬼秦被放得最高的地方,能够进入那里的,不是有着过人的才智,也经历过严格的筛选,每一个都是鬼秦最值得培养的人才,而他们出来之后就会直接进入到鬼秦官场,成为这个国家的统治人才。
他们都是在过去的三年内经过无数次考验的书生,在最近的一次秋闱中选出的新学生们,其中就有着书生青胡。
与此同时的,是今年最后一次的太监刷茬,所谓刷茬,就是在宫中小太监们每逢三年检查一次他们的根是否依然干净。毕五将主持他最后一次的工作,而这一次姚怀山想必也是极其重要的存在,之后他会成为新任的净身师。
至于伏苓的情况,更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事情铺天盖地地涌来,我已经预感到了这个冬天的艰难。
“乜海,让子昂来庆龙殿。”我吩咐着身边的人,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转身一看却乜海似乎并不在我身边。
“江冲,乜海呢?”我只好大声向殿外的人问到。
江冲端着一碗药膳前来,匆匆解释:“啊,他引着孟良大夫去找如之姑娘了。”
这孟良还真是一个急性子。“好了,你放下吧!去请子昂来。”
他赶紧把药膳放到我的面前,说:“是。”匆匆离开。
之前是因为如之在的缘故,那么奉药这样的事还不必江冲来做,如之欣然。如今我们这一个别扭,连乜海也投了如之去了,江冲忙得脚不沾地,我倒是成了一个孤家寡人。看来我真是一点也离不开如之了。
送碗入舌尖,尽是苦涩。
与子昂把伏苓的事匆匆说完,他自然义不容辞地准备出使。对于这是孟良的提议,他只是苦涩一笑。我问他:“你与孟良,有什么矛盾吗?”
他摇摇头,“不过是过去的恩怨,都过去了。”说这话时,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巫医眼底有藏不住的悲伤。
“如果他不想见到我,也许我现在离开也是应该。”符子昂自己告诉自己。
伏苓对子昂很是信任,我们三人可算是一同长大。只是他依然放心不下总是重病的我,问:“你又该怎么办呢?”
“若是伏苓无事,想来你大概花费两月,赶在隆冬之前能回,我便没有问题。”可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符子昂这一出行,竟是前后一年有余,期间发生的变故,连我也难以招架,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么,你最好把如之一直带在身边。”他担忧地嘱咐。
“我还不知道你这样信任如之,似乎在我看来,你二人应该是水火不容的。”
他笑笑,“我也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毕如之就取得了那么多人的信赖。“她与常人不同。”
孟良和乜海一路打闹着找到花园,如之还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这里。与伏旌的争吵让她再一次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处境,也在思考着何去何从的问题。
如果,自己从来只是依靠伏旌,那便只能像现在一样被动。可若是想要自己有做主的权利,那便必然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而且绝不能是来自于伏旌的。
似乎地狱来客的那个身份,在人世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我开始注意到为什么每一次天力的影响都会反响在诸事之上?
“师弟,让你的老二不要再来找阿大了,我们阿大现在要休息。”
“你自己家阿大不知在外面惹了哪只老野狗,如今还有脸面要求老二?”
“什么老野狗,你给我说清楚?”
“不就是老野狗吗?你不自己看看阿大那个大肚子。”
“哎呀乜海我发现你变了,变得这样刁钻!”
“得了吧!孟良大师兄,我还能有你刁钻?”
“好了,”如之大吼一声,“你们俩有完没完,要吵架滚我远点。”本来她的心情也算不得好,听见孟良的声音更加烦躁。
二人赶紧住了嘴,孟良爬上亭台的边缘坐下,伸着头说道:“如之,阿大怀孕了,我猜是东街王家那只白狼的崽。”
“得了吧!我看是隔壁那只土狗的。”乜海反驳。
如之点点头,慢慢反应过来,“什么?阿大是一只小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