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马蹄驰来的方向是宗周,一个半鬓已白的男人,穿着青白皂下的玉袍,高扬在黑马之上。他像一个神祗一样降临我的身边,把我卑微如草芥一样提起放到他的身前。
他说的是,“公主真可怜!”一副高高在上的戏谑。
我不接受!我是鬼秦的公主,我是站在顶端的女人,何时轮得到旁人来怜悯?他有什么资格?可是见证这些的那人,是边璞玉。
归来直到现在,我终于渐渐可以面对那四日所发生的一切。大哥病得昏死,他无法及时救我,我可以理解。但是听说她他把鬼秦的大权都交到了一个叫做毕如之的手中,这个名字,朝堂内外我之前我从未听过。可就算如此,她既然代权,我是鬼秦的公主,她有何理由对我不闻不问?
那些解释的书信,我一个字不相信。她既然派了兵,我为什么最终是被边璞玉所救?
可是边璞玉,我原本以为他是来救我,却原来只是来救我这身子!他要的从来只是一个高贵的肚子。
刚刚经历了四日的煎熬,我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傍晚便被接到了后宫。边璞玉所谓的娶国后,却仅仅因为我是被他救回来的,便什么礼数都被免去了。而外界,他闭锁了所有的消息,世人还以为我风光无限呢!
最终连一个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好歹是一国公主,边璞玉接我入宫,所有的礼仪只体现在了那临门长铺的红布袋上面。我大惊未定,因为走漏了一个布袋,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扇了我一个结实的耳光。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说的那句话,“连布袋子都走不下去,还怎么指望你传宗接代?”这就是边璞玉正式地对他的妻子说的第一句话!我的到来,对他而言只是要生下一个孩子。
我害怕了,害怕之后会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但是我的后悔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那一夜,是绝望而屈辱的一夜,我可能已经知道他的两任国后去世的原因了。边璞玉大概对房中私事有着近乎恶毒的趣味,那样恶毒到血淋淋的欺侮,是任何一个女子都绝对不能接受的可能。这是我慢慢在无数次绝望地挣扎惨叫无果之后总结出来的。
我大骂畜生,可是他却更加狂暴。
那之后,我便几乎被软禁,甚至连送回鬼秦的信件都发不出去。至于我身边亲近的人,连同那些在山谷中活下来的,都完全消失了踪影,只怕早已命丧黄泉。我完全被边璞玉控制了,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从前我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能够应付下来任何棘手的情况,可是在宗周,日复一日的绝望,我不甘死去,亦没有勇气死去。活着,我连每日下床抬手的精力都没有,罔论为鬼秦做些什么了。
事到如今,我还可以选择回家吗?大哥会来接我的,他不会对我不管的。但是多日过去,他除了最初几日的信件和金银,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也有可能,边璞玉把大哥所有的关心都给截断了,这宗周,我逃不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从前信誓旦旦自己求来的。但是我还是恨,不知该恨谁的恨。
“主上,孟良求见。”江冲站在庆龙殿的殿外,正在向伏旌禀报。
孟良!哦,是他!“带他去见如之吧!”伏旌看着书,精神大好。
“可是……他毕竟是来求见主上。”
“无妨,大概是察查司的事情有了眉目,既然是如之请他来的,便交由如之去做吧。”伏旌继续翻看着他的书,这件事,自己不好插手。
江冲疑惑地慢慢退出,如今伏旌的病已在逐渐转好,就算是当初逼不得已把大权暂交到了如之手中,现在也到了该收回的时候了,可是伏旌却一点都没有要重新揽权的意思。难道他是要培养如之?怎么可能,如之是一个女子啊!
带着孟良去找如之,他在盘棱州稍微待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是为了办事方便,也会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着装,终于不再像他刚来的时是那样让人难以接受了。只是他那散乱的头发,却已经成为了孟良的标志一般。
“主上为何不见我?”他问江冲。
“这个……不知。”
“哼!”他似乎很是不悦,不再追问,怒气冲冲地询问,“乜海呢?”
“他在如之姑娘那处。”
“哼,又是毕如之!那么鬼秦的主上到底是有多傻,竟然把一国大权交给一个疯丫头?”
江冲不知如何回答,孟良他是口无遮拦,可自己还是要接着混下去的。“这个……如之姑娘一直做得很好。”
“哼!好了!速速带我前去。”孟良并不高兴,本来毕如之让自己办的察查司一事已经接近水落石出,他还想着自己本是为鬼秦办事,总该去拜见国主,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伏旌连见都不见。自己好歹有些名气,竟在这鬼秦受如此屈辱。
好在见到如之和乜海的同时,他也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黄狗,阿大和老二正与那二人在院中玩得起劲。想到自己,劳心劳力地为他鬼秦办事,可真正鬼秦的人却大都置身事外。这里更好,如之请自己来办事的却不闻不问,如今还玩起了自己的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毕如之!”
听到呼唤,如之才从与二狗的厮闹中停下,“咦,是孟良!”一副完全没有想到的语气。“你怎么来了?”
“哼!我不来你们岂不是都要忘了孟良在你鬼秦?”
“哎呀!哪能啊!”如之引着他到亭台坐下,悠闲地磕着瓜子,“只是你有什么事吗?”
气得孟良差点没有喷出血来。
见他憋着红脸就要开骂,如之赶忙转移话题了,他一骂起来就没完。最近好不容易不再叫自己“陋鼠”了,若是再想出一个刁钻的词来念叨许久……如之着实受不住。
“你看阿大,我养得是不是很好?”
“呃……”哪里很好了,从前连动都懒得动弹的胖狗阿大,竟然瘦了许多,与老二在一起追逐着,已经累得吐舌都困难。“阿大!”孟良才看到黄狗的情况,匆忙跑去抱住了它,心疼地抚摸着,“你怎么都瘦成了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