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折磨
明知那是与死神交战的日子,她也必须坚持,只因这是她的使命。早已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潜伏者,他却装作不知,只为心中那扭曲的阴谋。
痛!
她只感觉到痛,浑身都在痛,仿佛散了架一般。她想要站起来,手脚却不停使唤,况且!
叮当!叮当!
锁链磕到石板上的声音?
她在哪里?
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皮却沉重的不愿睁开。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一般,她再次疲乏的磕上双目。
“泼醒她!”
声音妩媚动人,却充满着血腥的味道。一双尖利的高跟鞋展现在众人面前,尖锐的前跟,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身姿高挑、穿着妖艳大红长衣、身材均匀,玲珑有致,修长的手指夹着半支上等雪茄,指甲涂着深沉的紫黑。
这个女人,如魔鬼般妖艳妩媚,仿佛是千年老妖转世。
“是!”立在她身侧的灰衣男人低声应道,抬头朝自己的兄弟递了个眼色。
“嗯……”刺骨的寒水,浸噬着每一寸神经。在浑身剧烈的疼痛与刺骨的寒气交替中,她疲乏的双目费力的跳动着。
视力在一丝丝的恢复,眼前的人,逐渐清晰。
冷静的打量着所在地,当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未在腐蚀味极浓的地下室见到任乔阳,却看见立在那个女人身侧的江飞。一切记忆复苏,带着如猎鹰般的目光直视着江飞以及他身侧的女人。
“江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口干舌燥,宛如干枯的沙漠,终日忍受着烈日的煎熬。声音依旧清冷,使人不容忽视。
纵然在任乔阳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早已得知他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事实。但是,她还是不能不顾他!
保护他的安全,这是她的职责,她一直信服着这个理由!挣扎时,说服自己的,亦是这个理由!
“说!你到底知道多少?别说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聪明人,不该说糊涂话!否则……哼!”那个女人优雅的吐了一圈烟雾,低头俯视着手脚被铁链套住的女警,妖媚又狠绝的冷笑。
“是吗?但是!”陆亦寒无视她的威胁,突然抬眸,直视着她,眼中的凛然之气既然给她强大的压迫感。字字铿锵有力,清冷逼人,“如果你也是聪明人,就应该清楚我的身份!邪不压正,正义,永远大于一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国法无边,无论你是谁,终究逃不过国法的制裁!”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她妩媚的笑着,目光中狠绝突然加深。出手如风,扼住陆亦寒被鞭打伤的脖子,深紫色的长指甲刮破细腻的肌肤,殷红的血慢慢溢出,染红了她的指甲。
沾满鲜血的手,如残杀尽无数生命的魔爪。血 ,蔓延开,冤屈的魂魄,席卷而来。龇牙咧嘴的扑向她,仿佛要将她活生生的一块一块撕裂。
她陡然一惊,手,在发抖,目光,布满恐惧!
快要窒息的绝代女警,费力的盯着此刻的她,唇边渐渐挂上一丝笑意。如果自己的牺牲,可以引出如此大的一条鱼,那么,是值得的!
“江飞,给我好好审问。倘若她不招供,你是知道规矩的!”她顺手一记耳光,煽得浑浑噩噩的女警耳边嗡嗡作响,嘴角溢出鲜红的血。如,飘扬的五星红旗,退化的颜色。
红色,正义的颜色!
“是!”江飞从不敢抬头,除了陆亦寒,这里的任何人都不敢窥视那个女人。她仿佛是恶魔,无人敢招惹,只得惟命是从。
“我们走!”那个女人没有了方才的得意媚笑,面上倒是增添了不少忧愁。最后回头冷视陆亦寒,甩过头,鄙视的冷笑,嗅了嗅指甲上残留的殷红血迹。
血腥的味道,她就是喜欢!
“还有!不要忘了,明晚带他到亚威宾馆赴约!”在转身出地牢的瞬间,那个女人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语气深沉的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江飞目送着女人远去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他才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朝身后一个小弟挥挥手,小弟会意,立即出去办事。
“怎么样?陆警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呢,还是要忍受皮肉之苦?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怜香惜玉,实在是命令难为啊!看你细皮嫩肉的,啧啧,真是可惜,如果你……”
江飞嬉笑着在陆亦寒面前蹲下,痞子似的一时摸摸她的脸,一时揉揉她的手。如同一头好色的野狼,带着危险的气息。
“江飞,你上面还有人?呵!以为你是老大,原来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只狗,你还神气?”陆亦寒高昂着头,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话语刻薄,为的就是激怒江飞。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一定有机会将所有疑团打开。
幕后真正的凶手,她亦是要抓获,无论对手是谁!
“我就是神气,你能耐我何?陆亦寒,倒是你,堂堂亚威市重案组的刑警,居然沦落为我的阶下囚,你不觉得可耻吗?”江飞强忍住内心的冲动,无所谓的嬉笑着。
“我心中无愧,凌云壮志,为何感到羞耻?”她正气凛然的高声回答,尽管又冷又饿,伤口又如噬骨般疼痛。但是,在对手面前,她依旧精神抖擞,如迎寒而立的白梅,傲然绽放,孤傲而绝韧。
“陆亦寒,我看你神气到何时!”他好似所有的耐心都已用尽,终于把心一狠,将手中的皮鞭扔给身边的小弟,恶狠狠的吩咐,“给我狠狠的打,直到她招供为止!”
灵蛇般的长皮鞭,在一个高大男人的手里,不住翻飞,呼呼的鞭打声在寂静的地下室,刺耳而又新奇。每一鞭落到肌肤上,便是皮开肉裂,浑身如烈火在焚烧,每一寸肌肤都是火辣辣的。血迹斑斑,衣服紧紧贴着伤口,与血肉相溶。
玉腕被厚重的铁链割得紫青,继而脱皮、磨出血痕。手臂上的鞭痕不计其数,纵横交错,白骨森森,惨不忍睹。
但是,她紧咬着唇,从未叫过一声。意志何其坚定,她一直在心中这样劝解自己:昔日江姐面对敌人种种酷刑都能忍受,无论是电刑,还是拶指,她这点鞭打又算得了什么?
紧咬着唇,双唇被咬破,血,顺着唇边流下,粘住散乱的发丝。
但是,她依旧未哀求过一声!
挥舞鞭子的手在微微颤抖,额上更是大汗直冒。速度在放慢,他心虚的回头想要看看江飞的反应。
然而,江飞背对着他们,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脸上再无嬉笑的表情,默不作声,神情十分复杂。
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
她不是人,而是神的化身,使人畏惧又崇拜的神……
头昏昏沉沉,眼前总有一副血淋淋的画面挥之不去。昏睡了一天一夜的任乔阳,终于清醒过来。他努力的揉着太阳穴,希望可以减轻痛楚。
正当他缓缓扶着墙壁站起身,那扇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长得贼眉鼠脸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董事长,江总监有请!”
“你是谁?我现在在哪里?”任乔阳发现自己被扔在一处矮小、潮湿的地下室里,不由得恼火。
“江总监说,只要你见到她,一切自会明白!”矮个子男人照本宣科的回答。
“她?”昏迷前的记忆涌进脑海,他记得那天中午江飞曾告诉自己,说陆亦寒是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卧底警察。而且还是自己仇人之女,她一直在骗自己。
最开始他不相信,于是和江飞设计让“一事不知”的她落入设好的圈套……为的是拆穿她的身份。他记得在自己把她带到预定好的石屋之后,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晕她……之后,江飞闯进来,他果然在她的包里找到重案组组员才有资格佩戴的手枪……然后,自己也被人击昏……最后,难道最后就被人带到这里?
“江飞在哪里?”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逮住眼前的矮个子男人,急问。
“在……在最里面的地下室里审问犯人……”矮个子被任乔阳突然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待他结结巴巴的回答完,任乔阳早已不见踪影。
“莫名其妙!”矮个子男人好半天才回过神,叽叽咕咕的嘀咕道。
那个……还是她吗?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却依旧咬着唇不肯吐露半个字。衣衫破尽,鞭痕阴森可怖,身体上无半寸完肤,寸寸如血。
那一刻,她惨不忍睹的样子,刺痛的,又是何人之心?
这一刻的她,让他的心滴血,怜惜之情,不言而喻。他想要阻止鞭子继续抽打,想要伸手去抱住她……
但是,昔日全家被灭,父母惨死的血色画面,他又怎能忘记?
她是仇人之女!她是仇人之女!
这个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
“太危险了!你快进去!”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董事长,你先进去不要出来!我绝不能让你有事!”
“任乔阳,好奇怪,为什么当你牵着我的手,我能放心下警惕,完完全全相信你呢?”
在生死一线的时刻,她在察觉到危险之后,却一直在拼命维护自己。还有,当他明明是带着目的想要将她推入陷阱,她却仍由自己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甚至放下警惕,完完全全的相信他。
如果她能对自己起疑心,那么,此刻,她便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是如此的信任自己,而自己呢……难道我真的被仇恨蒙蔽了良心?
“江飞,住手,你既然下如此重的毒手!你明明知道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再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莫不关己,他怒吼着冲过去,揪住江飞的衣领质问他。
心,在发抖!
“哟?怎么,董事长心疼自己的‘秘书’了?她可不是一个弱女子哦!”江飞似乎是在他突然的怒吼声中回过神。
回头瞧见任乔阳极其复杂而又矛盾的神情之后,他反而乐呵呵的笑了。
“我命令你放开她!”任乔阳讨厌江飞幸灾乐祸的表情,特别讨厌,那样他会认为江飞根本不是在帮自己,只是在看戏而已。
其实,他本来就是在看戏……
看得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你不恨她?”江飞确定的再次多嘴一句。
“放开她,你听到没有!”他不忍心的侧头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她,好似害怕看见她此刻的眼神,匆忙的移开目光。揪着江飞衣领的手越来越用力,甚至要把他提起来,彷如雷霆大怒的猛虎,异常可怕。
“一个个耳聋了是不是?没听到董事长的吩咐?还不解开她的铁链,如果她死了,你们就给她陪葬!”江飞无视任乔阳的无礼,倒是任乔阳暴跳如雷的神情使他动容。淡淡的挥挥手,见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像傻子似地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发火。
“是!是!大哥……”那群人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手忙脚乱的解开沉重的铁链。
待身上的重物被卸去,仿佛已然无支撑点,她软绵绵的倒下……
“亦寒,你怎么样?有我在身边,没事了!”他松开手,一个箭步跨前,抱住血淋淋的她。复杂的目光中,被悔意和怜爱代替。脱下自己的外套包住虚弱的她,紧张的轻声询问、安慰。
在有心人的眼中,他此刻对于她的关心,早已超出一个上司、朋友的极限,更别说……仇人!
“任……乔阳?你没事就……好!”费力的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拼命拯救的那个人。看到他安然无恙,她欣慰的溢出一丝虚弱的淡笑。
终于由于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亦寒,亦寒……不要担心,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匆忙抱起她,就要离开。
“乔阳,她可是你仇人之女,并且,还是潜伏在你身边的卧底。你真的不恨她?”见此情景,江飞还是忍不住好心提醒!
“我的仇,我自己会报,务虚外人插手。”他离去的身影顿了顿,字字带着浓烈的恨意,“你难道忘记自己曾经所说,真正大快人心的,不是让仇人痛痛快快的死去。慢慢的折磨、玩弄,到了厌烦之时,再将其无情的推入阿鼻地狱,那才是最好的手段,不是吗?”
“对对对!极对!任乔阳,你够狠!”江飞朝他竖起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潜伏者,除了你我,谁会知?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他抱紧怀中的女子,深邃的目光中,却暗藏着阴谋。
“佩服!佩服!”江飞连声回答。
“我的计划,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无法做到无视怀中女子的性命,丢下这句话,匆匆消失在阴沉沉的地下室。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任乔阳,我们比比看吧!还有你,陆亦寒,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负呢?”
阴暗的地下室,除了昏黄的照明灯,没有半丝光线。故,此刻到底是什么时辰,他也不知。血腥的味道笼罩着并不宽敞的矮小石屋,由于长期无法透风,各种新旧气味渐渐形成一股腐靡之味,弥散在长长的暗道里。
味道极其难闻,他紧皱眉头,掏出那把雕刻着“重案组002”小字的精致手枪,深深的抚摸着“刑警”二字,他的目光是复杂而深远的。
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最后,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