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尔要瑟琳偷拿一些边角料样本,这在瑟琳的想象中,本来应该是最简单的任务。可是瑟琳怀着心事已经被丝蒂琳德注意到了,而瑟琳也察觉到了丝蒂琳德对她特别的关注,本来好几次瑟琳想都已经准备好偷偷拿小块的护甲片,但无一例外的因为目光和丝蒂琳德相对,最后就没有敢下手。
瑟琳这样不自然的表情和眼神,以及她奇怪的动作。在旁观的丝蒂琳德看来,就更加的明显了。那种违和感甚至不用特别注意,只需要稍稍抬头侧目,就能被丝蒂琳德捕捉到。这样的次数多了,丝蒂琳德甚至感觉自己都开始不自然了,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丝蒂琳德刻意想要减少观察瑟琳的次数,但是越是克制,内心反而更加关注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丝蒂琳德停下手中的动作,稍稍抬头往瑟琳那边瞥一眼。
这种眼神之间的接触,一直持续到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这时候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只有熔炉和火把的光还亮着,照在后院里每个人的脸上。艾米是煮饭的人,这也是她最擅长的事情,虽然在佟思奇看来,艾米的厨艺比起汉莫大叔还是有明显差距的,不过艾米是女孩子,煮饭也特别细致,如果以色香味来评价,艾米虽然在香和味都不及汉莫大叔,但是色就是大幅领先了。
身为厨娘的艾米提前结束了后院里的工作,先去了后厨。而珊迪素来不喜欢重复工作,看到艾米离开了,她也找了个借口,早早的溜到厨房里,偷懒和艾米聊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安沃恩作为这几个人的管理者,自然是要坚持到最后的,可是原本不喜欢工作的丝蒂琳德,以前也是会提前离开后院的人,但是今天却没有。
瑟琳自然是明白,丝蒂琳德还是在防备着她,不过经过了这么一天,这倒是也在预料之内了。
瑟琳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肩膀,好像累坏了一样,坐在一边的木墩上休息。安沃恩看到瑟琳这样,便问说:“今天辛苦了,累了就早点休息,不要强撑着。”
“没关系,”瑟琳微笑着说,“我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今天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了,我想赶一赶进度。”
听到瑟琳这么努力,安沃恩又说:“努力是好的,不过真的不用那么辛苦,我们虽然要做很多盔甲,但是现在的进度是来得及的。”
“可是我也不好意思这么闲着,要不然……我去给您倒点水吧。”瑟琳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丝蒂琳德那边稍稍瞥了一眼。
安沃恩点头说:“嗯,正好我也渴了,那就麻烦你了。”
瑟琳笑着答应了一声,她站起身的时候,脚钩到了木墩旁边的一块厚重的铁砧上,失去重心的身体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小心!”
几乎是瑟琳摔倒的同时,丝蒂琳德和安沃恩一起喊着。看到瑟琳摔倒在地,两个人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瑟琳扶起来。安沃恩关切的问了几句,丝蒂琳德则细心的帮瑟琳检查有没有磕伤什么地方。
当丝蒂琳德检查瑟琳左臂上的擦伤时,她突然发现瑟琳的右手握着拳,并且还往身后缩了缩。丝蒂琳德心里泛起了嘀咕,但经验使得她没有立刻去管这个小动作,而是继续细心检查着瑟琳的伤口。在确认瑟琳没有发现之后,丝蒂琳德在假装不在意的让瑟琳把右臂也伸过来。
不过瑟琳也没有抗拒,手臂很快伸了过来。丝蒂琳德检查了一下,瑟琳的右手和右臂没有什么异常,但这反倒让她觉得,瑟琳刚才的动作一定是有意在藏什么东西。
“我带瑟琳去屋里处理一下吧。”丝蒂琳德对安沃恩说了一句,然后就迅速拉着瑟琳的右手,到了店里面。看到丝蒂琳德和瑟琳行色匆匆,柜台后的佟思奇眼神跟着她们一直到楼上去了,但是最后也没有问什么。
楼上的起居室放着一些常用的药品,虽然只是廉价的低纯度的药剂,不过处理日常的擦伤扭伤也足够了。倒是购置这些药品的时候,佟思奇还惊讶于这个时代对于卫生护理的态度,这个世界虽然科学落后,但对于伤口处理之类的事情,居然并不是听之任之的消极,而是有一些虽然简单不过行之有效的措施。
丝蒂琳德细心的帮瑟琳处理好伤口,两人的目光几次交汇,但是又很别扭的躲开了。直到丝蒂琳德准备先下楼的时候,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什么事情吗?”
瑟琳犹豫片刻,不知道要不要说出自己的顾虑,但最后她还是说:“就是心情不好,所以总是心不在焉的。”
丝蒂琳德咬着嘴唇,眉头紧紧皱着,看得出来她的确很担心瑟琳的状态。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丝蒂琳德无奈地轻叹一声,说:“谁都有说不出口的事情,我明白,只是你现在的状态,我有些担心你,你不要误会。”
瑟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丝蒂琳德也默默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直到看不见丝蒂琳德的影子,瑟琳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她依然屏住呼吸,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楼梯的方向,耳朵也留意着任何细微的声音。同时,她慢慢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那个表面粗糙的魔纹铁片,确认了这东西好好的在那里,瑟琳才踏实的长舒一口气。虽然只是一个残次的盔甲扣环,但是瑟琳觉得这也应该满足了泰拉尔的要求。
似乎还是不太放心,瑟琳小心的掏出这个不规则的扣环,如同珍宝一般放进了衣服内侧隐藏的小兜里,又反复确认了东西不会掉出去,她这才放心的下了楼。
但瑟琳不知道的是,她这么小心的做好这一切,可佟思奇还是知道了。瑟琳并不知道多姆的存在,更别说知道一直有一个隐形的东西,从早上她出门的那一刻,就一直跟着她。
佟思奇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不太对劲,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当那个女人提出要瑟琳和她一起去外面吃饭的时候,佟思奇就暗暗告诉多姆,让他跟着去看看。
多姆不再身边,佟思奇也没出店门,毕竟现在有可能被商会盯上了,佟思奇不敢有一点懈怠,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狙击枪,但是不能确保没有类似的战术。只有在店里,佟思奇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等到瑟琳回来之后,佟思奇就一直躲在柜台后面,听多姆复述了泰拉尔和瑟琳之间的对话,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佟思奇倒也没有太在意瑟琳的表现。毕竟泰拉尔这个女人的确有点恐怖,威胁的话说到这个程度,他也认为瑟琳没有什么能力来违背泰拉尔的要求。而且那个条件的确很不错,某种程度来说,对于瑟琳而言,这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但是佟思奇只是听了多姆的描述,毕竟不是亲眼看见的,他无法从一段对话来判断瑟琳是不是真的动摇了。瑟琳很聪明,虽然不是那种心机很深的人,也不是很狡猾的那种聪明,但是假装向商会投诚,其实只是虚与委蛇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一直到晚上,佟思奇都没有对瑟琳说出真相,而是耐心的观察着。不过当多姆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佟思奇的时候,佟思奇心里就真的开始怀疑瑟琳了。
“要怎么处理?”多姆问。
佟思奇想了想说:“还不急,泰拉尔不是给了瑟琳两个任务吗?虽然瑟琳拿到了一些样本,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想要这种样品,方法那么多,也不一定非要策反我的人。我倒是不太明白,泰拉尔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这么做还挺复杂的,不是吗?”
“我想,她应该更想要知道你把成本压缩下去的方法,至于样品可能只是顺带一提?”
佟思奇摇摇手指:“不应该,泰拉尔如果只是普通人,倒是有可能,但是她可是商会的副会长,能说服瑟琳背叛我们的人。她特意说出的要求,不会那么简单的。”
“你又懂了?”
“暂时还没有,而且别人的心思可太难猜了,我又不了解泰拉尔,也不了解商会惯用什么样的手段。我也懒得想了,反正泰拉尔没办法知道我压缩成本的办法,这已经足够了。”佟思奇得意的笑了笑。
“那瑟琳拿走的那块碎片,要怎么处理一下吗?我有办法拿出来,或者掉包一下。”
“掉包?”佟思奇对这个思路倒是有些兴趣,他歪着脑袋边想边说,“掉包成什么好呢?我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能用来误导泰拉尔的东西,而且泰拉尔知道被骗,肯定会怀疑到瑟琳身上,到时候恐怕会对瑟琳不利的。”
多姆有些不解地问:“主人,瑟琳已经背叛您了,即便如此,您都要考虑这些吗?”
“也不能这么说,瑟琳也是有她的难处的,关键是我们的敌人太狡猾了。而且,她毕竟是个孩子,下手太狠也不好吧。”佟思奇故作老成。
看到佟思奇滑稽的样子,多姆嫌弃地说:“哎,你也没多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