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洵宗见白秋絮得了解释,一副明白得不太彻底的模样,以为她还想着回乡之事,心中倒有些不忍。
还有一事他没有说出口,那便是,尘海秘境虽是他们故乡,但在此间界修行者看来,却是一个梦乡。入梦时忘却前尘,化作另一个人另一种身份经历另一世,醒后自当一切归于原本。他当初来时,甚不理解周围人为何看着他啧啧称奇,明白后才发现,原来在他们看来,他是一个走到现实世界的梦中之人。
回乡?回乡……乡在梦中,如何回得去?
白秋絮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却不好即可就把人丢开,这样显得她怪势利。白秋絮又略略和楚洵宗聊了几句,楚洵宗见她们三人整日在此地呆的无聊,便答应会寻一些书籍来给她们看。
从头至尾,柳姿紊也没能和楚洵宗说上几句话。柳姿紊心中黯然,看向白秋絮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些埋怨。白秋絮一头雾水地看向楚沐嫣,楚沐嫣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无甚事。
虽说大家都共患难过,有出生入死的情谊在,但楚沐嫣私心里还是更希望白秋絮做她嫂嫂。柳姿紊经历了这一遭,虽有所改变,但心胸狭隘、自私自利、敏感多思、不择手段的本性难移。作为朋友楚沐嫣尽可包容她,但作为嫂嫂……还是算了吧。
白日里,白秋絮嫌屋里闷得慌,喜欢到小木屋不远处的木道上静坐,背靠崖壁晒太阳,看着宽阔的云海高耸的峰林发呆。山风旋流,她甚喜欢此时此刻这种心宽天阔的疏朗心情。
柳姿紊每每倚在门框偷偷看她,目光明暗不定。晚间梦里,她在屋里闲坐,忽闻外边传来凄厉尖叫,出门一看,却看见白秋絮跌落木道,直直坠下云霄。柳姿紊被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偷偷瞧一眼榻上,只见白秋絮睡得甚是香甜。
次日起,楚洵宗便带了书籍并话本子数本来给三人解闷。三人得了这些书,欢欢喜喜地看起来。楚沐嫣却不忘调笑楚洵宗,嗔怪他都没有主动给她带些书来,便白秋絮说了就带来。柳姿紊以为楚洵宗当真对白秋絮上了心,对白秋絮又加了些埋怨。
山中无岁月,三人靠着这些书打发时间,日子溜得很快。又是一日夜幕低垂,星河缱绻。白秋絮送那名来送饭的弟子出去,那弟子在门口辞谢,道:“不要送了,此处危高,你见了要做噩梦的。”
“都看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噩梦找我,师兄太客气。”白秋絮笑道。
白秋絮一笑,那弟子也放松下来,笑道:“若从此处跌落,跌八千丈,掉入云海,再跌八千丈,才到地面。你却说不怕,可见你是个胆大有仙缘的,天生便要修行。我听师兄弟们说,明日便有师叔来接你们去正峰,长老们要为你们验明灵根资质,收你们入门呢。”
白秋絮早便知道此间修行,需要验明灵根资质。面上却假装好奇打探消息,道:“我们也可以修行?那要什么灵根什么资质?”复又叹道,“承蒙师兄上山送来饭食,日日照顾,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面。”
“无事无事,左不过都在门中,定然时时能见。”那弟子道,“不过灵根资质,我一个外门小弟子,修行时日尚浅,怕给你说不清楚,反而误导你,还是等明日师叔师祖们解释来的好。”
“师兄为人严谨,我自理解。但多日照顾,我也还是要谢一谢的。这些日子来给没问过师兄名讳,在何处修行?”白秋絮说完,发觉没有介绍自己就问别人,有点失礼,接着道,“小女白秋絮,姓承白秋山名,絮是春日里落土便生根的濛濛飞絮。”
“你这个姓氏倒甚稀奇,只是白秋山是……”
那弟子随口一问,白秋絮倒是愣了愣,对啊,这里没有白秋山,而她现在的身份该是白大娘子才是,改口道:“是我没说清楚,我是姓白,白秋山是我家乡的一座名山,只是秋絮听起来含义不好,便这般说。”
“哦。”那弟子表示理解,拱手道:“我资质不高,承蒙门派不弃,现拜在胜得峰明德真人处做外门弟子,鄙姓岳,单名一个起。”
岳起担心白秋絮一个小女孩,登高会腿软害怕,再三让她回屋歇着。白秋絮接受他的好意,在门口拜别岳起,目送回去。见他稳稳当当踩着木道,疾步如飞,下盘却极稳当。夜色苍茫,白秋絮闲闲倚门吹风,想起这些日子岳起做事认真严谨,为人也甚是正派,虽然资质稍差,但他是肯下功夫的有心人,给足他时间,日后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胜得峰?倒和楚洵宗是一个峰头。胜得峰,胜得峰……柳姿紊似乎说过,她想去的就是胜得峰?
诚如岳起所言,第二日清晨,便有人驾鹤而来。来人是一位仙逸清俊的师兄和一位貌美娇俏的师姐。二人虽都穿着一身慧海门弟子统一的衣饰,气质却不凡,仿佛身边有仙气翻腾。
那师兄姓杭名辰楠,是慧海门掌门玉勤真人座下大弟子,沉稳和善,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笑容,在慧海门中素有“玉面公子”的称号。那师姐姓赵名月儿,是掌门玉勤真人的小徒弟,娇俏活泼,极爱笑,笑声跟银铃儿似的清脆悦耳,是门中极有声望的大师姐。
大家一番自我介绍过后,赵月儿便催促道:“三位师妹早起还未用饭,赶紧带她们回去,见过师父及诸位师叔祖们,正好赶得上早饭的时辰。你筑基有成饿不死,这三个娇娇俏俏的小师妹肉体凡胎的哪里经得起饿!”
一番话引众人发笑,气氛顿时轻松起来。白楚柳三人心中都清楚赵月儿这时在帮她们消除心中的陌生和恐惧感觉,一时间对赵月儿亲近起来。这时赵月儿道:“这般就对了,轻松些。我这里还有个稀奇的机会给你们玩玩,不知道是哪个运气好些,能得到这个彩头。”
“什么稀奇机会,不过是你怠懒,让你再唤一人来你忘记了,这下看你如何收场。”杭辰楠嗔责,对三人道了个歉,语气温柔,接着道:“我们有三头鹤,但每头鹤仅能载走两个人,我和赵师妹各带一人,这样却有一人得独自乘骑。此事是我们疏忽,我们自当赔罪,但众位师长都侯在金顶殿内,来回接人定然要让师长们又多等侯,不敢让师尊们久候,只好厚着脸皮问一句,不知三位哪个胆子大些不怕高,敢独自骑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