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溪蹚水前行。
起初时,水深刚至脚踝,逐渐往下走,溪面未见宽阔,两岸风景依旧,水深却淹没小腿。柳姿紊走在最前,欲再前行,白秋絮紧紧拽住了她衣裙。
“怎么了?”柳姿紊疑惑地回过头来。
“这水也太深了些……”白秋絮解释,“我怀疑……越往下走,溪水会越深……”
“可……可……”柳姿紊心有不甘,却见前行许久地势却一点不见改变,十分灰心。
白秋絮拉着她们上岸休息。折腾许久,天色渐暗,林中逐渐朦胧,起雾了。
三人向林中前行,未走几步,水声远去。
“我们一直都向前行走,未曾拐弯也未曾回头,可是每每遇见此溪水都在我们前方,看来,此地我们当真走不出去。”楚沐嫣扶住步履蹒跚的白秋絮,“柳大娘子,扶一扶阿絮,她又开始发热了!”
柳姿紊赶忙接过白秋絮,未曾想白秋絮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柳姿紊扶不住,白秋絮跌倒在地。
“呀……阿絮!阿絮!阿……咦?这是什么?”柳姿紊扶起白秋絮,见白秋絮身下草丛中隐藏着一个半旧的荷包,绣着一只像鸟又不像,像龟也不像的玩意儿,绣工拙劣,配色清奇,图案怪异,泥草也掩盖不住其形状。
柳姿紊楚沐嫣合力将意识微弱的白秋絮扶到柳姿紊背上,楚沐嫣急忙蹲下来,也不顾泥污草利,将那荷包刨出来。
楚沐嫣初时不敢确认,可整个荷包刨出来后,脸色大变,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柳姿紊背着白秋絮,还要想办法空出一只手来拉扶失控的楚沐嫣,头大如斗。
……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白秋絮看见“自己”往黑暗的水底沉去。裙裾在水中漫散,像一朵盛开的花。
盛开的花向黑暗深处飘去,一口一口被黑暗吞掉了。
白秋絮茫然。
忽地,下方水流开始往上涌动。白秋絮低头,看见黑暗中漏出了丝丝缕缕幽蓝火焰。这火焰在水中依然缓缓燃烧着。幽蓝火焰后边仿佛有一头巨兽在缓缓上浮。那是一只白色的、巨大的、毛茸茸的狐……
“唔!”
腰上传来剧烈的痛感,白秋絮一下子惊醒过来。周围一片昏暗,空气湿冷,凉气刺激心肺,使人清醒几分,前方有火堆熄灭后的微微余光。但今夜月色很好,月光如流水般涌入林中,白秋絮看见有树圈围而长,如囚牢般将她们圈禁。
白秋絮感觉到腰上似乎顶着什么冰冷有坚固的东西,是疼痛来源,她挪了挪,伸手摸了摸,发现是一根树枝,枝头尖锐,仿佛要穿透肉体。白秋絮坐起来,这才发现,从这些树的根部发出了许许多多这样的树枝。她慌忙寻找其他两人,楚沐嫣和柳姿紊围绕火堆小憩。
白秋絮赶紧爬过去,叫醒她们。三人醒后,慌慌忙忙往外逃。
所幸树与树之间留有间隙,她们三个身量纤细,挤一挤也就过来了。
“怎、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此地是空地啊……”柳姿紊惊恐道。
“莫管这些,我们快走!离开此地!”白秋絮急急拉了二人就要走,急行几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柳姿紊咬咬牙一手扶住她,一手拉了楚沐嫣离开此处。
匆匆逃了小半个时辰,夜路难行,林中浓雾遮掩前路。三人又寻了一块稍平坦些的土地,慌忙拾柴点火。火堆升起后,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寻求安全感。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白秋絮说着,瞥见楚沐嫣失魂落魄,紧紧盯着手中死攥的一个图案怪异配色又张扬的半旧荷包。她看向柳姿紊,柳姿紊赶紧摆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捡拾到那个荷包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楚沐嫣抿唇,收起手中荷包,别开脸不愿让她们觉察到眼中苦水,道:“这个荷包是我做的。”
“哦……什么?”柳姿紊白秋絮齐齐转头看向她。
不待她们发问,楚沐嫣抹抹眼角,声音哽咽,解释道:“这是我初次学习女红的成果,我送与兄长,兄长……兄长虽然嫌弃我手工粗糙,却从不离身。”
“手工的确粗糙……”
“咳!”事关楚世子,柳姿紊突然机灵,咳断白秋絮话头后忙追问道:“这个……那这荷包楚世子从不离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是因为楚世子怕也误闯此处!”白秋絮明白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低声提醒柳姿紊,随后关切地拍了拍楚沐嫣肩膀,企图让她忘记自己评价她手工粗糙之事,引开话题,道,“楚世子似乎许久没有回京。自那日沐恩侯府一别,貌似……再没听到楚世子消息?”
“你说的对,兄长怕是也误闯此处。”楚沐嫣哽咽道,“此时说来话长,也甚是荒谬……”
“那就慢慢说,我们这几日遭遇已经够荒谬了,再奇异我也不会觉得奇异。”柳姿紊道。
楚沐嫣看看柳姿紊,看看白秋絮,“哇——”地扑到白秋絮怀中失声痛哭,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惧和委屈尽数化作眼泪鼻涕。白秋絮也不嫌弃,任由她发泄。
楚沐嫣哭够了,抽抽噎噎地起身,眼睛红红肿肿。白秋絮脱了披风,用刀割下尚干净的部分,割出几块帕子给楚沐嫣擦脸。
“此时,得从兄长救起阿絮一事说起。自那日起,兄长说自己便夜夜梦见神狐。神狐说在一处等他,只要兄长寻到他,便给兄长一个寻仙问道的机会。连连夜梦,兄长按捺不住,一定要来寻,我和母亲劝阻不了,兄长便带着小厮去寻找梦中之处。”
楚沐嫣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兄长一连寻了许久,毫无所得。本以为他会就此回来,结果突然接到小厮来信,说兄长丢下他们自己走了。他们遍寻不得。”
“想来,楚世子也误闯此处……只是不知道楚世子如何了……”柳姿紊似为楚沐嫣感染,情绪低落。
白秋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想着楚世子好歹是自己未婚之夫,也生出几分同情来,难以安慰,只能道:“我们该继续出发了。”
三人收拾行李,因不会扎制火把,只能借着月光,相互紧跟,走入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