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耀霖缓缓睁开双眼,醒了,他嗅到了芳草和泥土的味道,感受身上的衣服有些潮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但是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这是在哪?”他低声问道,努力想坐起来。
“少爷你醒啦!”这是孙大的声音,孙大又惊又喜,跪在了他的旁边。
耀霖抬头张望,发现自己仍然身处黔南的密林中,不远处是一条大河,自己应该是从那河中上岸的,至于怎么上岸的,他实在想不起来,只是记得当时他跳下河想救孙大,可惜水流太猛,自己在水中虽然抓住了孙大,想游上岸却又失去了知觉,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孙大眼泪汪汪地道:“少爷,你吓死我了,是你救了我,自己差点搭上性命。”边说边啜泣起来。
耀霖笑道:“没事儿,你也救过我,这不是应该的么,再说咱们俩命大,啥事儿都没有么,只是我们是怎么上岸的?”耀霖实在是想不起来后面的事儿了。
孙大用手抹了抹眼泪,用力挤出个微笑,“少爷福大命大,我们被仙人救了!他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耀霖有些懵,哪里来的仙人,孙大拉他起身,他这才发现他身后不远处有个亭子,内有人影晃动,孙大指了指,说那人便是将二人捞起的仙人。
耀霖于是和孙大向亭子方向走去,只听琴声渐响,那琴声醇和,宛若天籁,耀霖虽不通音律,仍觉得这琴声入心入脑,如同一双柔软的手,不断在抚平自己的这些日子悲伤的心绪,不禁眼圈一红。
耀霖二人走近亭子,见抚琴的正是一中年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张楞角分明的脸,浓眉深目,器宇轩昂,面色却是十分苍白,身着玄色衣衫,气质不俗。
这男子见耀霖走近,突然铮的一声,琴声止歇,他停下来抬头含笑望着耀霖。
耀霖连忙低头拱手道:“打扰先生抚琴了,我听说我是被先生所救,特来拜谢!”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多礼了,我只是刚好路过,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只是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不知为何来着黔南深山。”
耀霖抬头回道:“在下陆耀霖,本是江南允州人士,随家人一同前往黔南去寻访一位友人,不幸路上遇见山洪,和我这位伙伴冲入水里,若不是先生相救,恐怕性命难保,不知该如何感激报答。”
男子点了点头道:“既然偶然遇见,皆是缘分,不必多礼,我隐居在这山林之中,修仙问道,不问世事,你叫我紫川居士吧。”
耀霖恭敬地道:“怪不得觉得先生道风仙骨,果然是修道之人,敢问今后如何拜访先生,如有机会,定要报答先生救命之恩。”
这位居士摇了摇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们有缘自然会相见的,到时候你再报答不迟,沿河顺流再走五六里路就是河道与大路交会处,你去那里等候,你家人沿河或是沿路寻你都能找得见,快去吧,咱们后会有期。”
耀霖见这先生态度坚决,又不好打扰人家修行,便再次躬身行礼,与孙大沿河顺流方向走去,心中颇有感慨。
孙大笑嘻嘻道:“少爷你福大命大,定是有仙人暗中保护着你。”
耀霖望向远方的天空,“是啊,父母定是在天上保佑着我们,叫我们得好好活下去。”
孙大顿觉失言,让耀霖想起伤心往事,遂不言语,两人默默向前走。
见耀霖走远,那位自称紫川居士的男子继续抚琴,琴声隐隐,如群鸟啼鸣。
忽有人飘然而至,轻轻唤道:“主人,车马已经备好了,咱们启程吧。”
男子轻弹了几下短音后才收手,起身接过递来的黑纱斗笠,戴好起身。另一人拾起瑶琴,紧随其后。
男子问道:“阿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见这个陆家小子?”
阿染低眉道:“主人做事自有主人的道理,阿染不必多问。只是……”阿染欲言又止。
“说吧,无妨”
阿染继续道:“主人很少真容示人,今日却这样,的确不寻常。”
阿染的主人自然就是魔教教主姬啸天,阿染说的没错,姬啸天常年带着黑纱斗笠,连黑龙黑蛇也未曾见过真容。
姬啸天笑道:“阿染你跟了我有五十年了吧,从前见过我的人几乎都快死光了,对,还剩那老瞎子,他也看不见我喽,这陆家小子今后将对我们大有用处,若是以后他落在你手上,要手下留情,交给我发落,你可记得。”
阿染仍然听不出姬啸天的用意,只是点了点头。
“交给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姬啸天问道。
“舒兰按照您的吩咐在训练那个孩子,如今长进不少,只是她丈夫不愿配合,但他身子弱,也跑不了。”阿染回道。
姬啸天点了点头,“很好,黑蟒那里有消息么?”
“黑蟒把事情办砸了。”阿染低声说。
姬啸天哼了一声,“除了你和黑蛟,其他的几个人都是废物,这么些年竟都没有长进!用飞鸽传我的命令,让黑蟒等我们过去再做打算,不可再轻举妄动,我们连夜赶到那。”
黑龙黑蛇黑蟒黑蛟都是姬啸天身边的护法,他们只效忠姬啸天,尤其是黑蟒和黑蛟都行踪诡秘,四处为教主办事,与阿染仅有书信往来,她亦不曾见过。姬啸天与阿染登上马车,落下车帷,扬尘而去。
那边白守正见陆耀霖和孙大跌入河中,当即入水寻找,无奈河水湍急,只好沿河一路搜寻,找了半天也未找见。
他不肯放弃,继续搜寻,终于寻到这河道与大路的交汇处,望见陆耀霖与孙大正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一边晾干衣服,一边望着周围动静,三人相互看见,孙大见到白守正心中大喜,起身挥手喊道:“白师傅,我们在这!”
白守正见到二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松了一大口气,笑道:“你们俩个臭小子,害得我找得好苦啊,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白守正仔细看看二人,没少胳膊没少腿,喜出望外,也暗自感叹二人命大,这河水流速迅猛,若是被不淹死,也能将人冲昏了沉入河底或是撞在石头上,两人能安然无恙实则是上神庇佑。
白守正见二人无事,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桶状物件,轻轻一拽,只见从那个物件中射出一簇火花,嗖的一声窜入空中炸裂成缤纷彩焰,耀眼夺目。
陆耀霖惊道:“这烟花非比寻常,我从未见过。”
白守正得意笑道:“这是我和你清师哥研制而成,方圆几十里都能瞧见,我们约好若找到你俩,就发出信号,那边师傅他们定能瞧见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