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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围城

耀庭向众人道:“咱们先去村边阿木家,帮他安置好他的家人,阿奇阿木你们都可留下照顾家人,半夏姑娘,千户所里想必十分危险,你也在这里等我,我定不失约!”

阿奇认真地道:“我本就是卫所士兵,就算战死沙场也是情理之义,我随公子同去。”

“我也是!”阿木不如阿奇善于言辞,但是眼神却是十分坚毅。

“说好护送你们,又怎能让你只身离去,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半夏望着耀庭,虽有些不解他为何如此坚决,但她还是要陪着他过去。

陆耀庭听闻众人都要随他同去,精神大振,话不多说,四人当即告别村长,去寻找阿木家人,好在后来并未遇到发疯的人,一路还算顺遂。

村边阿木家,阿木的父亲和弟弟躲藏在家中,安然无恙。阿木父亲重病卧床,原是前几年采药从山上跌落,受了重伤,一直未愈。阿木为补贴家用,自幼投身军营,他弟弟小小年纪既要照顾父亲,又要上山采药,很是辛苦,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耀庭见这世间疾苦,颇为感慨,自己出生在富硕之家,从小锦衣玉食,未在生计上发过愁,却终日无所事事,一事无成,今日想想真是愧对父母期许。

耀庭向阿奇阿木道:“天坑之行,你我三人结成了生死之交,你们为我付出甚多,我和天族人做生意那事未成,黄金也毫厘未入手,只能等我回江南才有条件报答你们,实在对不住。”

阿奇笑道:“公子多虑了,韩千户自然会奖赏我们,公子就不要客气了。”

阿木亦是点头称是。

半夏从包袱中掏出两枚金色面具,个个由足金打造,闪闪发亮,递与耀庭,“这个给你们,我知道这个在你们外头大有用处,拿去吧!”

三人都十分惊讶,回想起这面具原是逃出天坑时,半夏拿给他们遮面掩护用的,耀庭连忙道:“这大可不用,这是你的东西。”

半夏淡然说道:“这东西每个足有一斤重,原是想仍在山间的,又怕给族人留下寻人线索,不敢乱丢。原是有三个的,有一个被你掷出去了,这不,还剩两个,你们拿去吧。”

耀庭知道天族人一向视黄金如粪土,不觉其贵重,记起他带的那枚面具,在逃跑的紧要关头用来砸了天族侍卫紫苏的头,不禁笑道:

“是啊,我想起来了。好吧,既然半夏姑娘如此慷慨,这两个面具是阿奇阿木带过的,不如就赠与你们,先给包袱减减重,日后我再设法补偿半夏姑娘。只是你们最好悄悄熔了,以免被天族人发现。”

阿奇阿木几欲推辞,见公子态度诚恳,半夏姑娘又确实不在乎金银,便留了下来,告知家人仔细收藏。

四人既已安顿好村里的事,连忙启程赶路,策马前往新岭千户所。一路上陆耀庭十分担忧韩子昂的安危,这位韩千户为人爽朗慷慨,颇为重情义,此次天坑之行若不是有他搭照,自己就没有阿奇阿木二人护送,又怎能平安归来,这份恩情他自然要全力回报的。

新岭千户所隶属于黔南平南卫,有千余士兵把守,也是黔南要塞之一,易守难攻。千户所设有外城内城,外城城郭居住着随军百姓,内城驻有高墙,是瓮城军营。

此刻,新岭千户韩子昂正手执长剑,沿着内城城墙巡视。几丈高的暗青色城墙下,放眼望去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那群人皆发了疯的病人,行尸走肉般地在墙下抓挠着,抬头仰望墙头上把守的士兵,发出阵阵低声嘶吼,正欲爬上城墙,好在墙壁陡直,他们无法上来。

韩子昂眼睛通红,满脸疲惫,显然是熬了许久,筋疲力竭。又有一群疯人在簇拥下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混乱中到了城墙脚下,韩子昂惊讶地看见他的副手——李副千户也赫然混在在疯人之中,已然被咬发疯,看来又一次突围失败了。他只觉心头一紧,十分痛心。

“千户,现在内城中的守卫士兵剩下不足百人,我们被这群疯人围的水泄不通,虽说他们是疯子,亦是我们的熟悉弟兄乡亲,难道只能屠城才能解围么。”韩子昂的身边的赵师爷说罢,叹了一口气。

韩子昂愁眉紧锁,他也不想走到屠城这一步,只是这疯病如同瘟疫一般来势汹汹,才一两天的功夫,就剩内城这不足百人未被咬伤感染,其余的都已经发了这失心疯。

开始士兵们将发了疯的病人赶出外城,没想到病人越来越多,外城已经守不住了,韩子昂只好带人撤入内城,有被咬昏厥的便送出城去,无奈这些被咬之人发疯的速度越来越快,开始可以有几个时辰,现在已经缩短到不到半个时辰了。

“城中还有军医么?”韩子昂问道。

“没了,都发疯了。”赵师爷望了望城下,自己的军医儿子也在那群疯子里。

韩子昂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上级平南卫所的飞鸽传书,他反复看了多次,字条都快被揉烂了。

早些时候他向平南卫所求援,希卫所派军医治疗这疯病。那些卫所军医治疗刀伤剑伤尚可应付,对这种疯病却是束手无策。

再后来上级指挥使有令,若医治不好疯病,为防止事态扩大,命韩子昂放火将这新岭所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以绝后患。

韩子昂挺立城头,早已没了英风飒飒,此时他心中不由得充满了说不尽的悲哀,城下皆是他的兵,眼下都发了失心疯,若是放火烧死他们,自己亦没有颜面苟活在世上,可是军令难违,若不及时控制,别说平南卫,人世间也许都会遭殃,在这样的时刻,弃卒保车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韩子昂定了定神,凛然道:“赵师爷,传我的命令,准备点火烧城,不能让疯病扩散出去,我会率先以身殉职,你们自求多福吧,我韩子昂的属下自然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死了也是为国捐躯!”

赵师爷正欲劝解,见韩千户表情毅然,便不敢言语,只好含泪跪拜。韩子昂正欲举剑,慷慨赴死,只听城北忽然传来嘈杂声响。

叮当哐啷,叮当哐啷……

韩子昂放下剑,看见围城的疯人被声音吸引,往城北去了,城墙下有人正在呼喊他,不是别人,正是陆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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