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怎么样？”
“诶？”
“就算我如你所说，对你的出现感到害怕，用着畏畏缩缩的态度跟你说话，接着又心虚地大喊大叫说不相信你说的话——我就算真的这样做了，又有什么意义？这样做也太没意思了，所以我不打算这么做——好了，你想说的应该不止是这些吧？特意通知我的死期，应该是想要引出接下来的话吧？快点说吧，我等着。”
惹人嫌弃的耳屎黏在了李少辉掏耳朵的手指上，他比划了下后弹了出去。
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碰到。
“……不告诉你。”
“这种时候还在发小孩子脾气啊，真的好吗？因为斗气，所以不把正事说出来，这样真的好吗？”
“反正不告诉你的话，吃亏的是你！我心情被你弄差了，不想跟你说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难为你了……嗯……现在才四点不到啊……吃晚饭是不是有点早了，我还是出去逛逛吧，呼吸点新鲜空气。”
李少辉从椅子上站起。
起身瞬间的恍惚感让他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喂，你小心点啊！”
“只是坐太久了……”
“一天到头吃的都是泡面，而且都是干吃，你没有死都已经是个奇迹了，哪里只是坐太久的缘故啊……你到底是有多懒啊，连开水都不愿意烧！”
即使已经被看上去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小女孩指着鼻子斥责，男人的脸色也没有出现改变。
他移动着几乎僵化的身子来到床前，坐在上面把丢在床边的袜子穿了起来。
“难怪你三十天后就会死掉，你这样子能活过十天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男人没有反驳，而是看着自己指甲缝里的污垢，平静地点了下头。
“你没说错。”
他接着补充道：“不过，得过且过，这才是生活嘛……”
“意义不明的话……不对！我怎么又被你带偏了！”
女孩为了让自己振作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李少辉发现，明明别人都无法触碰到她，她自己却能够碰到自己。
“真是奇妙，对于自己来说，自身的存在是有实体的吗？”
“嗯？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好了，比起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说说重要的事情吧——我三十天之后就要死了，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挽……来抢救一下自己？”
袜子已经穿好了。
“接下来就差鞋子……对了，还有衣服，外面的气温不算冷，随便穿件长袖就行了。”
男人嘴上说的事，和心里想的事完全搭不上边。
他并不在意女孩要说的事。
“哼哼，这时候知道求我了吧？……咦，你之前不是说不在意的吗？为什么忽然就又问这个了？啊啊……不管了！跟你说话真是觉得莫名其妙！总而言之——！”
这孩子还真容易应付啊……
话说回来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用东西来代指她，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李少辉一边想着，一边从地上的衣服堆里挑出了一件较为干净，只有几点油污的轻薄卫衣。
“——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你就必须去拯救可能死亡的人类！”
“啥?好麻烦啊……”
李少辉嘟囔了一声。
“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做这点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吧！”
“已经没有干净的衣服了，又得拿去洗衣店洗了……好麻烦啊。”
“你嫌麻烦的事情原来是这个吗！”
女孩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崩溃的情绪。
“啊，不好意思，你刚才说的事情我没怎么听，能再说一遍吗？”
男人推开了差不多有一星期没有推开的门。
楼道上白炽灯的光芒刺得他眼睛有些生疼。
“绝对不说！绝！对！不！说！”
“不说算咯，对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吧？刚才叫了我名字来着。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你刚才果然是在装睡吧！”
男人迈出了走出房间的第一步。
“哪里，只不过是半睡半醒间听到了而已。”
“我才不相信你呢！哼哼！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我灵使就好了！你好好做好你的职责，去拯救那些将死之人，说不定我就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你！”
“”明明才说不会告诉我的……算了，反正我刚才也听到了。这孩子果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啊。”
李少辉哭笑不得。
“那么，相遇就是缘分咯，灵使。这里是著名的人生输家，李少辉先生。”
————
“真亏你能在这种地方住啊。”
“能在大城市里找到这么偏僻的巷子里，租到一间能够拉网线的小房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刚从楼道里出来，就是扑面而来的恶臭味。
难以想象这会是大城市里的巷子。
眼前是随处可见的垃圾袋，里面装着的东西不知是烂掉的蔬菜还是发霉的食物，总而言之臭不可闻。
“这里好像是两边居民丢垃圾的地方，虽然明令禁止了，但还是有人丢，也没有什么人管，除了偶尔有环保工人经过这里的时候会清理之外，几乎没有人会去管囤积在这的垃圾。”
李少辉穿着鞋背已经发黑的旧鞋子，用脚踢开了拦在路上的黑色塑料袋。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福，这里的一楼基本上已经荒废了，毕竟在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是个人都喜欢租二楼的公寓。久而久之，一楼的公寓也就便宜了不少，我才能入住进来啊。”
“房东也不管管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这里的房东脑袋有问题也说不定……”
李少辉一边猜测着，一边走出了巷子。
漂浮在空中的小女孩紧紧跟着他，一副生怕男人走丢的模样。
“就算你这么说，果然还是很奇怪……嗯……很奇怪……”
“那灵使小姐你就继续思考这个破问题吧，这种没意思的事情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去想。”
挖着鼻孔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臭味，就连灵魂也在散发着恶臭。
“你这个人啊……从灵魂到身体都腐烂了啊。明明才从大学毕业没几年吧？为什么感觉你身上一点朝气都没有了啊？难怪一个月后就要死了。”
很有可能闻不到臭味的女孩还是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盯着女孩被手捏得变形的鼻子，男人缓缓说道：
“呵，在上大学之前，我就已经腐烂了。要不然，我怎么敢自称著名人生大输家呢？”
“拜托！请你不要用这么自豪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啊！”
嘟嘟嘟——
李少辉的身旁响起了急促的喇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