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白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有些恼火,奈何双手被绳子越捆越紧,纵然有千斤力道也使不上来。
再看看一旁的莫绯,区区一条破绳自然束缚不了他,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思,看样子十分惬意地与伊白陌绑在一起,这大概就是伊白陌为何怒火越发高涨的原因了。
“哈哈哈哈……今日是撞了什么桃花大运了,竟让本小姐遇到了如此绝世美男,这一遇还是两个!真是有点小纠结,选谁好呢?不如把两人一同抓回去做新郎官好了,本小姐一定好好待二位公子,二位觉着如何?”
伊莫二人只觉背后那位姑娘声大如雷,但听这嚣张跋扈的语气就知道这主不好惹,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往后看,倒想要瞧瞧这不得了的语气的主人是谁。
只见背后立着个异常壮硕的彪悍女人,浓眉眯眯眼,鼻孔还喘着粗气,一张大嘴如血盆,四肢如石柱,身躯像几根大型萝卜拼凑成的,模样实在惨不忍睹,莫绯掩面不忍直视,现在不赶紧想办法逃脱怕是会被缠上不得脱身。
街上顿时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妖怪,妖群中一只老鼠精正对着同伴窃窃私语道:“这不是百妖谷老当家那嫁不去的犀牛精孙女嘛,老爱抓些英俊貌美的男子回去逼着跟自己成亲,听说前几天还抓了只孔雀精回去,怎的现在又有人被瞧上了?”
另一只鼠精叹了一口长气解释道:“鼠兄有所不知,那只被抓回去的孔雀精誓死不从,成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还是屈服于犀牛精的淫威之下。后来他在洞房花烛之夜趁犀牛精喝醉跳窗而逃,但没想到乐极生悲,一头撞上窗户外边的一棵大树,死了!”
“哎哟,看来这两位今天也是十分倒霉,运气不怎么好……”两只鼠精已经转换成了默哀模式,心中充满了对二位的深深同情,更何况两位相貌不凡,栽在犀牛精手上也算是珍珠镶了粪墙……
伊白陌听着这些充斥着耳朵的闲言碎语脑袋有些痛,胸口一滩老血差点没吐出来,正要嗔怪莫绯不早些脱困也不至于如此棘手,在一旁的莫绯却先笑着开口了:“姑娘如花似玉,怎能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我们两位庸人身上,姑娘可知人的一生十分短暂,若我两老死,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岂不是要守寡么?”
犀牛精一听,立马乐了,胸前那两座坚如磐石的山峰也跟地震似的,随着她体内翻腾的气流在颤动,开口大笑道:“哈哈哈,原来两位公子是普通凡人来的呀,凡人也不打紧嘛,你们死了我再找过的男人便是,为何本小姐要守寡呢?”
伊莫二人脸上一排黑点几乎连成线,这般厚颜无耻也真真是天下极品,这般彪悍的妖怪也难怪至今找不到愿意娶她的男妖怪。此刻,莫绯对伊白陌附耳细语,正商量逃脱的法子。
那犀牛精也不是吃素的,怕跟上次一样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次更加小心谨慎起来,于是大口一喷如一股强劲的龙卷风侵袭,众人皆倒在地上翻滚,场面甚是壮观。大家一连几日都忘不了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返呕的口臭味,等那股有味道的旋风停止之后,大家才发现那两位公子早就被她卷回了家中。
待伊白陌回过神来,他和莫绯已经被掠走了,此刻正在犀牛精家的客厅中绑着,犀牛精坐在首座上翘着二郎腿,用眼缝中窥探堂下二人,无比得意地看着她的战利品。伊白陌环顾一周,四周皆有妖仆把守,院子还有小妖巡逻,屋子固若金汤,看来这犀牛精想要摆脱单身的心愿还蛮强烈的,更何况面对的又是两位令人垂延欲滴的诱人猎物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你们赶紧去给本小姐准备拜堂要用的东西,可别让我等急了!”犀牛精声大如雷脾气还有些暴躁,说话时嘴巴都能带出一股劲风来,生怕下人不知道她的心急如焚。
这些平日受尽她淫威的妖仆们自然不敢怠慢,不消一会功夫喜堂已布置完毕,灯笼红布烛台花酒一应俱全,估计也是前次用剩下的。下人们的熟练程度可见一斑,不必想也知道他们已经操练过上百回了,这犀牛精照旧十分热衷自己的人生大事,不见半分倦怠。
莫绯瞅着这些小妖在模有样的地布置喜堂,心中一乐,侧首对着白陌说笑道:“公子,公子,你觉得像不像是我们两个要成亲似的?”
“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谁知东风不来西风来。一只瘦小的妖怪慌慌张张跑进了大堂来,绕过堂上被绑在一起的伊莫一个箭步就蹿到了犀牛精身边,悄悄附耳低言:“小姐,您祖奶奶即将进行恐怖突击!是否转移阵地?”
这一贯是犀牛精和妖仆之间的暗号,原来犀牛精最大的克星便是她祖奶奶,也就是整个百妖谷的当家之主。传闻这位祖奶奶十分不满她那不成器的孙女,整天惹是生非也就算了,非要搞得百妖谷的男性同胞每天战战兢兢,整天担惊受怕,犀牛精孙女已经成功树立了她那威武雄壮的悍妇形象,此般还有那个男的愿意娶她?
那位祖奶奶与她孙女并不是住在一处,原本老犀牛精平常不爱出门,她孙女时不时闹出的荒唐事也被巧妙地封锁了消息,谁成想今日她老人家突然想出门走走,在街上就听见了她那不肖孙女干出的好事,这不,拄着拐杖就气冲冲地杀到了犀牛精小姐的府上。
“转!给我赶紧转!”
众妖手忙脚乱好一阵,这位大小姐还来不及把绑来的两位藏好,一根实心黝黑的棍状物从老远就飞了过来了,这一棍子下去就直接戳到犀牛精后脑勺上。
“哟!痛死本小姐了,祖奶奶您也太狠了吧……”
犀牛精还在地上痛苦呻吟时,抬头一看,她那一脸慈祥的老奶奶已经到达了战场,此刻正慢悠悠地捡起地上的拐杖,用眼神向她孙女发射致命的信号。
“祖奶奶,孙儿不敢了,就饶了孙儿这次,我可是您的小心肝呢,这会心肝儿该疼了吧?”这犀牛精秒懂了她祖奶奶的眼神,立马跪在地上求饶撒娇。
这位犀牛精奶奶身形娇小与她那魁梧的孙女有着反差萌,老人家浑身散发出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仪感来,这百妖谷当家人看来也并非宵小无能之辈。
对于膝下孙辈出了这等丑事,此刻气上心头,抡起她那雕鹤乌木拐杖对那犀牛精小姐就是一顿通打,说起来犀牛精小姐象皮倒也厚实,老人家棍起棍落都能发出浑厚的“梆、梆、梆”的声音,于此犀牛精小姐的惨叫声震耳欲聋地随之传来。
一屋子的妖仆下人见老祖宗大发雷霆皆是惊魂未定,纷纷跪在地上大有静候发落的悲壮之举,老太太在厅上当着众人教训了好一会,许是她才发觉还有两位外人在的缘故,出于顾忌自家面子就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犀牛精小姐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嗷嗷直叫了去。
犀牛精奶奶也不管她那孙女如何惨叫,整了整衣襟转身对着伊莫两人默默鞠了一躬:
“让二位受此惊吓实在是老身教孙无方,此番家丑让二位实在见笑了,请原谅这老身孙儿的鲁莽之举,老身在此向二位赔罪了。”
伊莫两人此刻还被反着绑成粽子一般,白陌见这位老妇人倒也慈眉善目,不像大奸大恶之徒,便撇掉了心中二三怒火,漠然回道:“汝便是百妖谷的当家人罢,我二人只是路过百妖谷,本无意叨扰,奈何被你家孙女强行掳走,也请行个方便放我们出去。”
一旁半天不曾出声的莫绯从容不迫,倒也没那么急切想脱离这种囧况,饶有趣味地看着祖孙二人上演的年度家法大戏,见这老人这般恭敬地来赔不是,便礼貌一笑作以回应。
这老犀牛精这才细细打量着那帮着的二位,那位青衣书生天姿卓绝,天生一副了无波澜的玲珑玉面,仪表不凡并非同道之人,反而另一位却与这书生有着天差地别,骨子透着娟邪之气,定为危险的妖祟魔辈,需早些打发此人离开。
老人又把目光移到白陌身上,聚精会神地再细细打量一番,忽地瞳孔大张,发现书生竟如此眼熟,于是拄着拐杖踱步到了伊白陌旁边,只一瞬旧影子在脑中闪过,便如触电般一把抓住了伊白陌的双臂,激动地问道:“可是神尊大人光临?您是否还记得那只在人间贪玩闯祸的小妖怪?”
伊白陌听着这位老犀牛精的言语描述,再仔细看着那激动的老妇人,虽然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了不少印记,记忆中依然记得那一头秀气乌黑的鬂发和稚嫩娇小的面容,一夕之间恍若隔世,记忆中的小妖怪终究也逃不过时光的洗礼。
那小妖怪原来就是眼前的老犀牛精,世间年华苍老不过是转瞬之事,妖怪不过千年而衰,人类不过须臾便逝。
“原来你还在啊。”白陌忆起昔日点滴顷刻了然于心,向她颔首示意,淡漠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朵浅笑。
老犀牛精见伊白陌认出了自己,眼眶中一直打转的热泪终于滴落,用布满皱纹的手默默擦拭,回头唤起在地上装死的犀牛精小姐给伊莫二人松绑。莫绯已猜到这老犀牛精便是白陌口中所说的那位旧人罢,心下突然有些羡慕,若早些与伊白陌相识,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惨淡的光景了吧。
“和公子绑在一起甚好,也不必这般急着松开,你说是吗公子?”
见犀牛精松开绳索,莫绯反而有些怨言了。
“这人若还想被绑着,倒不必与他客气。”伊白陌拍拍身上的尘土,捡起地上的麻绳正要自己动手绑他,莫绯苦笑着拒绝:“若不是一起绑,我一人绑着也没意思。”
莫绯笑意不明地凑到白陌耳边道:“公子,要绑下次有的是机会。”
白陌则回以一记眼刀让他闭嘴。
老犀牛精原先还有些担心莫绯来者不善,看着这二人感情好像很要好的样子也就消除了顾虑,赶紧吩咐妖仆们准备午膳招待二人,老犀牛精见着当年一直崇拜的大神心中那股兴奋之感自然溢于言表,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
“那时见你时你还是孩童模样,如今却教本尊有些认不出了。”看着毕恭毕敬在旁边奉茶的老人家有些不适应。
“妖怪也是会老的,老身也不例外,神尊大人却依旧容颜未改。只是……这身打扮倒让老身刚才一时未能马上辨认出来,呵呵,是老身的错,老身的错。”老犀牛精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看向白陌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崇拜的敬意。
一旁的犀牛小姐看着这情形也知她祖奶奶的旧友并非等闲,态度相比之前收敛了许多,自觉赔礼道:
“既然是神尊大人,小女刚才多有得罪,给您磕头赔礼了。”
犀牛精在伊白陌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了三个大礼,一边磕头,一边还看着老犀牛精的脸色,见她祖奶奶脸上已经消了怒气便放宽心了许多。
“起来吧,下不为例!”老犀牛精看着她那顽劣的孙女有些无奈,倒也还是心疼她这唯一的孙辈的。
“嘻嘻,就知道老祖宗疼我。”犀牛精眉开眼笑地往老犀牛精身上蹭,老犀牛精宠溺地用食指点了点犀牛精小姐宽大的脑门,仿佛在她眼中这庞然大物永远都是长不大的爱闯祸的小孩,一如自己年轻时候那般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