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幕」原本就是灵体入舍,此时他幻化而出的「龙蛇」本就苦苦支撑着「赤焰凶兽」的玩弄,再加本体被寒蝉侵蚀,已经控不住内脏伤势,一口鲜血呛到喉头,满口鲜血腥甜,周身全力在血脉交替运作下,融入元神独特的脉动,下一刻,龙蛇化做长矛刺中「赤焰凶兽」掌心。
也在此刻,用来维持肉身的本源力量放弃躯壳,刹那间融入幻灵体脉动之中,此时他以不再为人,而是以身化剑,剧烈的光波照耀下,「赤焰凶兽」躲避刺眼的光芒,光影划过虚空,「赤焰凶兽」发出刺耳的尖啸。
他燃尽世间最炙热的正义之剑在凶兽头颅斩去,「赤焰凶兽」感知此等世间另它恐惧的炙热,专克世间魑魅魍魉的恐惧存在,「安子幕」确实斩中。同时,凶兽燃尽幽蓝鬼焰抵挡一瞬的时刻,可在那道化身天地间最纯正炙焰势不可挡的攻势下,「赤焰凶兽」依旧做出反应……
几乎在几个呼吸间,森林又恢复平静,风欲止,却不曾停歇,「赤焰凶兽」终有不再把「安子幕」当做玩弄对象,骤然间面对瘫倒在参天大树前的「安子幕」做出威胁姿势,炙焰划破他半边脸甲,「赤焰凶兽」的岩皮破开一道口,它修炼了数百年的岩甲破裂了,尽管恼怒也不敢冒然进攻。
腾腾热气融化着岩甲,像岩浆般滴落在地上久久不能凝固,此时情景似乎充斥了赤焰凶兽难以置信的情绪……
昏昏欲睡的「安子幕」强睁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凶兽略微伏低着身子,摆出一个警惕的姿态,想要治他与死地。
「赤焰凶兽」不知为何忽得挺身抬头,没有任何先兆地跳起,「安子幕」知道自己要迎来生命的最后一刻了……便在眨眼间,它像是如临大敌一般,飞速向远离「安子幕」的方向跳闪,身体猛喷发出一道黑烟飘散开来,「赤焰凶兽」融入其中不知踪影如何。
也在此刻,天空上一道炙热光芒一息间射在「赤焰凶兽」原先所在之地。
那是一柄与他轻伤「赤焰凶兽」如出一辙的元神能量凝化而成,其中所蕴含之能是他的数百倍,未曾来得及细想,只看林上参天自高空而下飘落下一位红衣飘飘的仙子。
未曾停留,光剑插入地面处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光芒抹过,竟是后发先至,在赤焰凶兽跃入云雾的刹那,同样抹入其中。
黑雾中嚎叫声阵响,那位「红衣仙子」拨云开雾,只有那一瞬间,「安子幕」看到「赤焰凶兽」身体便伤痕累累,身上掉落下来的熔浆液体灼烧地面,再不见踪影。
好强大的真元力量,那是何等的存在……
「红衣仙子」回身走到「安子幕」近前,瞧青年这模样,寒蝉噬体还能保持清醒,意志已是相当坚定。
他瘫倒在地上,稳住发颤的手想要撑起半边身子,「红衣仙子」见此人如此执着,便屈身半蹲在他面前,一双温暖如泉的手抚摸他的脸颊,「安子幕」忽地身子一僵,他不知对方何意如此,但随后鼻尖暗香沁入,一股如春风般的清流通达七窍,暖人心脾。
就这样睡着了……
等「安子幕」迷迷糊糊意识苏醒后,有人在他耳边温言道:“该醒醒了。”
他拖着酸痛的身体坐起身,待心神逐渐稳固后,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穿绫罗材质的行客裙女子,乌黑秀丽的丝发在风中摆荡,说不上的香气随风飘来,「安子幕」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看待这位女子。
「安子幕」的视线不自觉打量着「红衣女子」透出的气质,一条素色缎带轻束在腰间,轻纱映衬,细腻而生动的秀纹,眉宇间透着温柔,又似江林女子那般冷颜。
直至「安子幕」看得出神,对上那双忘川秋水般的眸子。
他此时心情微妙,但才与之相视,一切莫名的心思便顿然消失,他看见清澈明眸中寒光剑气流动,看似波澜不惊,却含蕴着令人心悸的感觉,即便如此安子幕也不躲闪,依旧与之对视。
“看我作甚?”
他对这位「红衣女子」名感觉亲切,也不褪去,站起身后,略微低头,举手至额,躬身作了一揖,说道:“姑娘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哦,是我失礼了,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他本想辩解脱口而出后想了想作罢。
“哦?不知这位公子可与「上清祖师」有何渊源?”
「安子幕」看着对方对自己的道谢并不理睬,反而先客为主,自己的大道真言传承于供奉「上清天师」的破庙,他便仔仔细细的将自破庙中的事说了一遍。
“古一老头说的那人就是你?我以为…你怎的实力如此差劲,可与尊者不符。”
「安子幕」心生尴尬,转念道:“在下慕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姑娘?你为何不唤我作仙子。”
“这……”
“罢了,十万天山界离宛幼。”
以「安子幕」混乱不堪的脑回路自是缺乏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当然也不可能知道眼前这位女子,在修仙界有着怎样过往,他将这名字记在心中,正想着后面该如何说法,「离宛幼」却先一步说道:
“你与我有缘,如若不曾察觉到你天元化神凝聚天道正气,我也不会理睬。”
「离宛幼」语气还是那般温和,之所以没有疏离「安子幕」的意思,还是因为他身上有与她一样本源的道法。
——从对方对自己的照顾看来,权当做她就是个亲切的姑娘吧!
「安子幕」这样想着,他知道素不相识还要表现熟悉是很荒唐的一件事,但那又如何,她不在意便好。
“寒蝉鸣泣之时破茧而出,我私自将它与你神元融合才能救你性命,从此往后这只幽冥寒蝉就与你相依为命了。”
「安子幕」先是疑惑,随又见自己先前那般冻若冰霜的身胸果然恢复如常,并且胸口处能隐隐感觉到有一活物与他心海同时跳动,他感叹一声:“原来是这样”。
——原来燃尽真灵神元后失去对自身的保护竟造成这样的后果,幽灵寒蝉?不应该是寒鸣灵蝉么?
“幽灵寒蝉是什么?”
“寒鸣灵蝉蜕化而来的成型体,便是天境三道也求之不得的宝物。”
“这么珍贵!难怪那个怪物会紧追不舍。”
「离宛幼」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第一位姑娘,说是在此生出些情愫,可能是在痴人说梦。
她轻声说:“此间天色也晴了,那幽岩狮在周遭窥探了一整晚,我为寻你才出现在此间,难免被一些人察觉到,了结此事我便要离开了,这块通灵玉给你,日后有缘我会通过它找到你。”
「安子幕」接过那枚玉块,透过树木间照射进林中几缕阳光,一夜落荒而逃竟然还能见到今天的阳光,心以足矣。
「离宛幼」移形换影消失在「安子幕」面前,森林不远处,她正在与幽岩兽打斗,不知境况如何?
「安子幕」终于明白「离宛幼」放任凶兽的原因,因为他……
方才「离宛幼」所展现出来的修为境界不是他所能比拟的,人有高低贵贱或许再见面不知要等到何年月,「安子幕」抚摸着半块白玉,对于「离宛幼」生出不舍情绪。
或许只有达到她那般境界才能与她平等对话吧,安子幕第一次找到追求的目标,境界如她那般超脱凡俗,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收起玉佩,「安子幕」在等到林中再无动静后向着「封云山界」外围走去,他在感叹人生漫长,不知自己有没有能力登上天梯,与其感想,收敛心神解决眼前的问题,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
一路上「安子幕」靠着后方巨大的阵界石判断方向,所过之处有几点凶险异常,不过这「幽灵寒蝉」警示得恰到好处,在危险的感觉陡然清晰起后,「安子幕」终于逃出这浸着一层凉意的「封云山界」。
……
他终于看见人烟建筑,一路来他神经紧张,丝毫不敢松懈,身体在此时几乎不受控制,这种酸楚的感觉实在糟糕了,仰天躺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蓝天白云,脑海中又想起那位名叫「离宛幼」的姑娘……
休息半晌,他忽地长叹一声,拿出怀中玉佩仔细端详片刻,不由露出笑容。
“子幕?你在这里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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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逸不知城。
作为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奇仙品商贸城,不知城依然是「轩逸界」最为繁华的仙城,随处可见的琼楼玉宇,街景一片兴兴向荣,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不知仙城已经成为方圆万里独有的中枢地带。
自不知仙城建立初期到如今已有六千年历史,千百年的发展中,自然依照护城阵为根基建造。中央受护城法阵核心庇护的主城是达官显贵们所在地段,附庸城属于外围区域,地产多数都是内城有权势家族的产业,环境龙蛇混杂,大多都是为权势卖命之人与落脚仙客居住地。
当然,内城有重兵把手门关,高高的城墙上建筑有八座瞭望塔,用来随时观察外城动态,塔炮作为守城的主要手段,这都要归功于发明机关道的祖师。
轩逸不知地,内城。
金碧辉煌的深宫大殿外,只见一层层砖瓦楼阁此起彼伏,大殿内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天道契机注重九数,布置有九,成双成对,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大人物。
大殿之中,来自内城各大势力代表聚集在此,为首两位正在为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起口舌之争,百人议论,各执一词相互争执。事情起因正是安府小三公子逃婚一事。
因「尨鼎宗」兴师问罪,此事已经在不知仙城闹得沸沸扬扬,为流言蜚语,多在诋毁清白「辰婉儿」不检点参「安太祖」一笔。「卢家与安家」在某些方面和气,但搬权弄斧是面和心不和,磕磕绊绊,私下里自是明争暗斗,各有输赢。
为城主之道搬弄权术,自下各守己身,各存心思不同,自建城以来各代城主对于这种事情,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为阴阳均衡之道,各相牵制。卢家说安家不是,安家说卢家怀反,「安太公」正因丧子失孙之痛悲切,「卢文山」这等侄辈却又如此口出狂言,污蔑安家,一气之下悲愤岔气,一头跌倒在殿前……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有转折,作为堂弟的「安满希」在押送药材时找到了「安子幕」,他只知道堂哥新婚,出门数月,他未能得知安家出的事故,便满心欢喜载着堂哥回家了。
大殿之上传来「安子幕」回到安府的消息,众人熙熙攘攘各自心明,「卢文山」却是哑巴吃黄连,恨恨咬牙嚼在肚里。会议过后,后而转好赶来殿前的「安太公」连道:“恭喜恭喜,你家小子回来喽!”
「安太公」老态龙钟,不明所以,经说明后开怀大笑,郁郁病态不治而愈,大摇大摆下得百阶大理石梯。